月光惨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客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囚笼。
我深陷在沙发里,指尖机械地划过手机屏幕。
沐林举着奥特曼,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双酷似他母亲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照片两侧那两块刺目的留白,像两把钝刀,反复凌迟着我的心脏。
丈母娘发来照片时欲言又止,“沐林画全家福,说什么也不肯把颜色涂满,非要等爸爸妈妈一起……”
电子壁钟无声地跳转到00:00。
玄关处,终于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我像被按下弹簧,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动作快得带倒了一个靠枕。
厨房的保温灯还亮着,那盅燕窝粥我己经热了第三遍。
张妈临睡前还念叨:“夫人这阵子胃口差得很,这粥我用隔水炖仔仔细细煨了三个多小时,糖都按她平日的口味,放得很淡,先生您千万劝她吃点。”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室外的清冷。
林婉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未散的夜露寒气。
她甚至没有朝客厅方向瞥一眼,径首换鞋,走向卧室,那冰冷的侧影像一座移动的堡垒,将我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婉婉,”我端着温热的瓷盅,几步追上,声音因紧张而显得干涩,“忙到这么晚……先喝点粥暖暖胃再睡,好不好?”
她的手己经搭在了卧室门把上,动作停顿了半秒,却没有回头。
“不饿。”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咔哒。”
门锁落下的声音并不响,却像重锤砸在我心口。
我端着那盅粥僵立在门外。
第十天了。
从沐林生日那天,我因为一个突发的跨国并购案会议,错过了他吹灭蜡烛的重要时刻开始,她就用这种冰冷的沉默,将我放逐。
不,应该是错过了很多个她和孩子需要陪伴的时刻。
我起初以为她需要空间冷静,不敢过分打扰。
现在才痛彻地明白,我所谓的“体谅”和“给彼此空间”,在她眼里,不过是消极逃避和默认冷战的代名词。
晨曦微露时,客房的薄被依旧冰凉。
我走到客厅,茶几上那杯我特意早起鲜榨的橙汁原封不动,旁边摆着的三明治连包装纸都没有拆开。
她又提前走了,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着我的多余。
周五傍晚,我推掉了星途资本一个极其重要的投资人晚宴。
我驱车穿过被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的城市,去了那家她最爱的、需要提前两周预订的日料店。
我没有预约,只能在门口硬等。
对着穿着和服、面露难色的经理说了无数好话,加了三倍的价格,才终于拿到一份立刻取走的外卖。
食盒里,空运来的蓝鳍金枪鱼大腹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海胆是刚刚现杀的,连芥末都是师傅现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