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缥缈的想象,让我觉得,除了肚脐,我和妈妈在世界上的联结又多了一部分,但是,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想这件事?
这些年,妈妈有想过我吗?她过得还好吗?
我对妈妈的离开是很后知后觉的,也许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的时候,也许是一个人上下学的时候,也许是老师要求大家写“我爱我家”主题作文的时候。。。。。。
总之,我一点一点拼凑出了一个悲伤的现实,我没有妈妈了。
这种迟钝的领悟,像受伤的淤青,过后才痛。我从来没有问过我奶奶,在妈妈离开后,我有没有哭闹过,有没有吵着要妈妈。
作为在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年轻女性,我无比支持妈妈离开的选择,但作为因父母离异而被抛弃的小孩,也许我应该像讨厌我爸一样,痛恨我的妈妈,可我并不愿意这样做。
即便,爸爸,奶奶和周围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说我妈的好,也不会改变这一点。
回忆可以造假,但感官不能,我记得妈妈的白色大衣,记得她颠簸的自行车后座,记得她带着香气的手,和她曾经温暖过我的一切。
我这辈子都将顶着“意点”这个名字,我也喜欢穿白色的大衣,冬天会涂橙花味的护手霜,夏天骑自行车上学,路过每个水坑都开出一朵四溅的花。。。。。。
这怎么能让人释怀呢?
忘掉她,等于忘掉我生命的来处,那我所有痛苦挣扎过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情绪也是淡淡的,但我从未有这样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原来我一直这样想念着她,想念着我的妈妈。
但这是一种我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也是我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秘密。
失去任何人,我都不会放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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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蒋峪爸妈拉近关系之前,我特别严肃地和蒋峪讨论一个问题,一个关于我原生家庭的问题。
这个社会,极少有父母不会在意,孩子找一个出身离异家庭的伴侣。更何况,重组家庭是非多,这是人之常情。
我觉得蒋峪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父母,我并不想因信息错位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难堪。
我的态度很认真,蒋峪明白我的意思,尽管这在他眼中并不认为是什么缺点,但是他也很郑重地带回了父母的态度。
情理之中,蒋峪父母也没觉得这是一个事儿,很符合我对蒋峪家风的了解。
至于其他的,我也要蒋峪完完整整地复述给我听。
蒋峪他爸很坦诚,他比较在乎经济条件,更希望蒋峪找一个本地独生女,双独保证双方父母都有退休金,养老不用愁,土著加土著,孙辈一出生,至少比别人多继承两套房。
但是,在蒋峪谈恋爱以后,他又觉得这些标准没有那么重要了。人是有思想、有情感的生物,婚恋也不是家长按头配对的游戏,内核匹配、志趣相投和经济条件同样牢靠。
蒋峪妈妈则不一样了,蒋峪单身到二十五六,她一度担心孩子是读博读出毛病来了。如果蒋峪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会觉得很欣慰。
蒋峪哄我开心,学他爸妈说话,“这么好的孩子,我们没理由说不喜欢。”
事情说开了,就好了,从试探到信任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其实和蒋峪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走神想过,如果我不是重组家庭的小孩,如果我的家庭很“完整”的话,我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但那也只是想想,因为我宁愿有这样的家庭,宁愿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小孩。起码,离开我的妈妈是如愿以偿的,再婚的爸爸也是幸福的,即便我不太愿意承认后者。
我心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努力学习,上进工作,认真地经营自己的生活,我不认为我可以随便被人看轻。所以,我没有告诉蒋峪的是,如果他父母因为我的家庭而排斥什么,那我一定会和他分手。
展示筹码的前提是信任,我并不是在赌蒋峪爸妈人有多好,而是,我想做有主动权的人。
我的家庭使我从小到大都处于被选择的境地,这种滋味并不好受,所以我绝对不要再让别人有伤害我的权利。
但人和人的相处,并不是权力的争锋,而是情感的维系。我不得不承认,在蒋峪妈妈身上,我找到了妈妈的感觉。
即便这种感觉产生的基础是,蒋峪妈妈的爱屋及乌,但付出是真心的。
蒋峪妈妈会找我聊天,我有时候也会告诉她我在准备什么证书,参加什么考试。蒋峪妈妈会不定期关心我的学习进度,转发公众号知识,还提醒我打印准考证一类的事情。
我去考试,打个车就可以解决的事,如果蒋峪的时间不合适,蒋峪妈妈就会早起送我。她经常说:“退休了就是给孩子们服务的。”而不想要我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读研的第二段实习换到某厂,mentor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他什么都不管,而且指令总是很不明确。如果我去问,他会不耐烦,如果我做不好,他甚至会说:“这就是你们学校培养出来的高材生吗?”
那段时间我还是有点内耗的,以前的实习和这种高压氛围相比,简直是小打小闹,我很难以招架。
蒋峪和他爸妈经常凑一起帮我分析,我该怎样应对mt,怎样和同级相处,怎样在上级前面表现自己。虽然只是一段实习,但是没有人不重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们都有好好商量。
后来,我很快就被cue能独立汇报了,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请蒋峪爸爸妈妈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