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得到了一个冷脸给我买饭,冷脸收拾餐余垃圾,冷脸帮我修改问题的男朋友。
我发现我确实是一个不会处理亲密关系的人。
我故意断联,害蒋峪担心,这是我的问题,然后蒋峪不开心了,我应该主动去解决这件事,哪怕沟通一两句,但我的嘴却像厚涂过502一样,根本张不开。
等我开口是不可能的,我们从餐厅出来以后,蒋峪已经哄好了自己,他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峪其实在半月多前已经看出了我情绪不对劲,我用期末搪塞了过去,但这个理由不能一直用,毕竟某人虽然没读过研,但也读了博。
“对不起。。。。。。”我下意识道歉,然后成功噎了蒋峪一下。
道歉是一种狡猾的逃避,显然我和蒋峪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轻巧地攥住了我的心,但我也不想说话了。
我感到很无措,每当面对有可能的冲突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因为在我二十年的成长经历里,只有沉默是最安全的。
而我觉得,蒋峪不会懂,因为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共情自己。
我问蒋峪是不是生气了。
蒋峪让我不要岔开话题,但我坚持,他很无奈地说有点,“你出门不用手机,我联系不上你,也会担心。。。。。。”
但蒋峪情绪不高的更多原因是,他觉得自己不被信任,因为我什么都不跟他讲,宁愿自己忍着。
我是带了电脑出门的,只是因为心情太差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干。
现代人没有手机和失联无异,但世界少了一个我,果然照样转,除了蒋峪,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蒋峪问我难过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他?
实话是没有,在和我爸吵完架以后,我谁都没想,我只想原地消失,但看在我俩之间气氛尚好的份上,我还是扯了个谎,说有。
蒋峪摸了摸我的头,他什么都没说。
这算是我和蒋峪第一次吵架吗?没有恶言恶语,没有针锋相对,我们很容易地宽容了彼此,和好如初。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像夏日篱笆上被雨打湿的红蝉花,感觉自己要被泡发了。
事情以我的坦诚告终,蒋峪先接纳了我的情绪,然后接管了我的手机,换他和我爸“对线”。
转博是不可能的,我读研第一年就意识到我不适合读博了。我爸负气问我“那你考个什么学硕,早点出来上班不好吗?”
为什么选择读三年的学硕,当然是因为省钱了。。。。。。
蒋峪握着我的手机,同样露出了一个感到匪夷所思的表情。
看吧,我就说不止我一个人会觉得我爸有病。
蒋峪耐心解释了一堆,还欲盖弥彰地在开头输上了“爸爸”的问候,但他真是想多了,因为我爸压根儿没看出来不是我在和他聊天。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阿姨,没人能讲通我爸的逻辑。我眼睁睁看着蒋峪的表情从平静,到无奈,最后他直接放弃了。
“宝贝,我们还是去超市买甜筒吃吧。”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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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的第一个学期,我一直在学校待到过完元旦才回家。
蒋峪大年二十四离校,他大约有十来天的年假。在和家人过节前,蒋峪先来青岛找我玩几天。
他坐上高铁的当天早晨,我也在家门口送走了爸爸、阿姨和弟弟。
爸爸一家三口打算先坐高铁去烟台玩几天,然后从烟台做轮渡去大连,到我阿姨娘家过年。
这种可能令我陷入尴尬境地的场合,我向来是不去的,当然了,他们也没有要邀请我的意思。总而言之,作为爸爸第一段婚姻的遗留物,我留守在家最明智不过。
虽然家里没人,但我并不打算邀请蒋峪来。像我住的这种老式步梯房,邻里之间早就熟到毫无隐私,如果我和蒋峪的事传到我爸耳朵里,那简直是噩梦。
毕竟我们这个复杂的家,八卦多到已经不能再给别人增添谈资了。
我是在重组家庭中长大的,和大部分父母再婚的小孩一样,离开父母各自组建的新家庭,跟随老一辈人生活。
奶奶过世以后,我搬回了曾经短居过的房子,和爸爸、阿姨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按照世俗的眼光,这个四口之家,有儿又有女,再幸福不过。但这个家庭,只圆满了我爸爸一个人,一切都是他的儿,他的女,不全是我阿姨的,更不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