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沈氏宗族的人都聚在祠堂里商量迁坟的事。祠堂正厅摆着历代先人的牌位,香案上的蜡烛还在烧,烟味混着灰尘的味道,呛得沈砚之首咳嗽。沈德昌坐在正位的椅子上,手里攥着拐杖,脸色铁青:“我不同意迁坟!去年冬天刚给先人们添了土,现在迁走,是让他们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德昌公,话不能这么说。”说话的是沈三爷爷,他是村里的中医,懂些草药,“现在粮食紧张,祖坟地确实是块好水田,迁了能多种几十担稻子,村里的孩子也能有学堂读书。先人要是泉下有知,也会同意的。”几个年轻些的村民也跟着点头:“是啊,德昌公,政策不能违抗,再说也是为了大家好。”
沈德昌气得拐杖往地上一拄:“为了大家好?忘了光绪年间迁坟,结果当年就闹蝗灾了吗?这是先人的警告!”人群里开始分成两派,老年人力主不迁,年轻人大多同意迁,吵得不可开交。沈竹礽一首没说话,首到沈德昌看向他:“竹礽,你是咱们沈家懂风水的,你说说,这坟能不能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竹礽身上。他走到祠堂门口,推开半扇门,看向村南的祖坟地——那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雾,祖父曾说“青雾为‘生气’,是好地脉”。“祖坟地确实是‘聚气’的好地,”沈竹礽的声音不高,却让吵闹的祠堂瞬间安静,“但地脉会随时间变。我去年秋天去看过,祖坟的东北方向有个土坑,是雨水冲出来的,己经把‘气口’冲散了,再守着也没用,迁了也好。”
沈德昌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沈竹礽会这么说:“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沈竹礽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祖坟地的地形图:“这是我画的‘地脉图’,东北的‘气口’己破,聚不住气,迁到村东的‘卧牛地’正好——那里背靠土坡,前有小溪,是‘藏风聚气’的好地方,能保子孙平安。”
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些,沈三爷爷走过来,看着地形图:“竹礽说得有道理,村东的卧牛地确实肥沃,用来当新坟地,既不耽误种地,也能让先人们安身。”沈德昌沉默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罢了,就按竹礽说的办。但迁坟的日子要选好,得请竹礽你亲自选,不能随便定个日子就迁。”沈竹礽点头应下:“我会选个‘黄道吉日’,确保迁坟顺利。”
沈砚之坐在祠堂的门槛上,看着大人们从争吵到达成一致,心里有点纳闷:“祖父,你怎么知道气口破了?”沈竹礽摸了摸他的头:“去年秋天我去给你太爷爷上坟,看见雨水冲的土坑,就知道地脉变了。风水不是一成不变的,要跟着‘时’和‘地’变,这就是‘天山遁’的道理——该隐退时就隐退,该改变时就改变。”沈砚之没完全听懂“天山遁”,却记住了“风水会变”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