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宋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帐内群情激愤,尤其是李鬼(假李逵)和吕方、郭盛等原梁山嫡系,几乎要当场哗变。传旨太监阴冷的目光更是如芒在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用悄然移至宋江身后,以羽扇掩口,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低语:“哥哥,圣旨必须接!此刻抗旨,我等立成反贼,前有方腊,后有朝廷追兵,顷刻间便是灭顶之灾!”
宋江身躯微震,侧耳倾听。
吴用语速更快,思路清晰:“接旨后,可分兵西路,虚张声势,做出北上剿匪姿态,实则……主力继续猛攻方腊!唯有尽快拿下方腊,我等手握江南之功,方有在朝堂周旋的余地,否则永远是被朝廷拿捏的弃子!”
“至于分派去攻打少华山、桃花山、二龙山的人马,”吴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需选心思灵巧、知根知底之人带队,并授以密计。李逵兄弟虽手段奇诡,但其人重义,未必真愿与我等死战。可令带队将领,围而不攻,或伴攻即退,保存实力,避免与林冲、鲁达等人正面死磕。同时,需设法克制其奇招……”
宋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深知吴用所言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双手稳稳接过了那卷沉重的圣旨,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臣……宋江,领旨谢恩!”
“哥哥!”李鬼等人急呼。
宋江抬手止住他们,沉声道:“圣意己决,我等身为臣子,岂能抗命?众兄弟听令!”
他目光扫过帐内众将,迅速下达命令:
“张清、董平听令!命你二人率两万兵马,北上佯攻少华山!切记,李逵善用‘金黍迷魂阵’,你等可多备镰刀火把,遇玉米地则外围放火焚烧,开辟通路,不可贸然深入!若遇史进、朱武,可……相机行事,不必强攻!”“相机行事”西字,宋江咬得稍重。
张清、董平对视一眼,他们都是机敏之人,立时领会了其中深意,抱拳道:“末将领命!”
“徐宁、雷横听令!命你二人率一万五千兵马,攻打桃花山!桃花山以花香毒烟著称,可令军士预备湿布巾蒙面,多带清水。遇花海则以投石车远程轰击,扰乱其布置,同样不可孤军深入!”徐宁的钩镰枪或许破不了花阵,但雷横的朴刀砍砍栅栏还是可以的。
“秦明、朱仝听令!命你二人率一万五千兵马,攻打二龙山!二龙山有马场,需防其惊马冲阵,可多设绊马索、拒马枪。其‘狂欢肉干’诡异,严令士卒不得拾取食用山中任何食物!遇张青、孙二娘,谨慎接战!”
这三路兵马,看似杀气腾腾,实则宋江和吴用选定的将领,要么是张清、董平这类心思活络、并非死忠于朝廷的,要么是徐宁、秦明这类虽勇猛但更听将令的,并且明确给出了“避实就虚”、“保存实力”的暗示。
“其余众将,随本帅及卢俊义兄弟,全力进攻秀州、杭州!务必在朝廷催促之前,拿下方腊!”这才是真正的核心目标。
分派己定,众将心思各异地领命而去。那传旨太监见宋江接了旨,并立刻调兵遣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留下几名监军“协助”,自行回京复命去了。
帐内只剩下宋江、吴用、卢俊义、花荣等核心几人。
卢俊义眉头紧锁:“哥哥,如此分兵,恐力量分散,若被方腊窥破……”
吴用摇扇道:“卢员外放心,方腊连遭败绩,士气己堕,难以组织大规模反击。我等集中精锐,速战速决,只要拿下杭州,平定江南,届时携大功回朝,朝廷即便对梁山用兵不利,也需倚重哥哥,不敢过于相逼。至于北上三路……不过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罢了。”
花荣担忧道:“只怕张清哥哥他们,未必能完全领会哥哥深意,若真与少华山等地的兄弟冲突起来……”
宋江长叹一声,疲惫地闭上眼:“尽人事,听天命吧。但愿铁牛、林冲他们……能明白我的苦衷。”
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与此同时,梁山本部很快便通过神机营的渠道,得知了宋江分兵西路的消息。
聚义厅内,李逵拿着情报,咧嘴笑了:“嘿嘿,宋哥哥到底还是念着旧情的。这哪是来打俺们,分明是来演戏给朝廷看嘛!”
林冲沉吟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张清、董平皆非庸手,需得小心应对,既要让他们‘无功而返’,又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害了他们性命。”
鲁智深嚷嚷道:“洒家晓得了!就是陪他们耍耍呗!正好试试俺们新琢磨出来的玩意儿!”
李逵大手一挥:“传令少华山、桃花山、二龙山!按预定计划,陪他们好好玩玩!记住,只败不胜,只守不攻,吓跑就行!别真把咱们的‘客人’给打坏了!”
一场看似剑拔弩张,实则心照不宣的“默契战”,即将在三山与宋江分遣队之间上演。而真正的胜负手,依旧在江南的宋江主力与方腊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