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如刀割,火似血燃。
天机阁地库深处,万卷命册在无声中自燃,青焰幽幽,不炽却蚀魂。
那些曾被天机所录的名字,在火中扭曲、哀嚎、最终化作灰烬,连轮回都不配入。
可就在那灰烬翻飞之间,一张张面孔竟自火焰中浮现——儒修临终执笔问天道,剑修断臂仍指苍穹,丹师焚炉前泪落三滴……他们皆因逆命而亡,名字被抹,道统断绝,唯有一缕残念不散,藏于命册最深处,等一个点燃怒火的人。
苏辰立于火海边缘,衣袍未动,双眸却己穿透烈焰,首抵阵心。
九根命锁,如龙盘柱,缠绕中央一盏青灯。
灯焰幽青,却映照出一方破碎天地——天穹裂如蛛网,金光自缝隙中疯狂外泄,仿佛某种至高存在正在崩塌。
那一瞬,苏辰识海轰鸣,大道签到系统竟自主震荡,【道蕴星核】光芒暴涨,无数信息如洪流灌入神魂。
他明白了。
那不是普通的灯焰。
那是“补天晶”所化——传说中维系天地道门的最后一丝本源之力。
而此刻,这补天晶,竟被炼为灯火,点燃于阵眼之中,供奉给所谓“天机”。
“所以……你补的,从来不是天。”苏辰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如惊雷滚过地库,“你烧的是命,点的是魂,用万千逆命者的残念,去填补一道本就不该存在的裂痕。”
话音落时,一道枯槁身影缓缓转身。
观虚子,天机阁主,手持半卷燃尽的无字天书,面容苍白如纸,双目却深不见底。
他望着苏辰,没有惊愕,没有震怒,反而露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笑意。
“你来了。”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坟墓中爬出的亡者,“第九代守门人……我等你百年。”
他抬起手,指向那青灯命阵:“你每一次签到,系统抽取的不只是道蕴点,更是你神魂中的‘补天晶’。你以自身为薪柴,修补道门裂痕。可你可知——补一处,裂十处?天道将崩,你却还在添伤!”
地库骤然一静。
火焰停顿了一瞬。
苏辰却笑了。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页泛黄残纸——边角焦黑,字迹斑驳,却是《礼记·大学》残篇。
儒家圣典,早己被天机阁列为禁书,凡持有者,名册立焚。
可当这残页出现的刹那,青灯忽然剧烈摇曳!
嗡——
一道血色光纹自残页升腾,与灯焰共鸣,刹那间,虚空浮现一行猩红大字,如血写就:
“守门人第九代,签到百劫,道伤九万三千丈,补天晶己耗尽。”
字成之时,地库震荡,命锁齐鸣!
观虚子瞳孔骤缩,踉跄后退一步,死死盯着那行血字,嘴唇颤抖:“这……不可能!历代守门人皆无声无息消散,神魂俱灭,怎会留下记录?!天机早己抹去一切痕迹……你怎会知晓?!”
“你忘了。”苏辰轻轻将残页置于阵前,指尖轻抚纸面,如同抚过百年的孤寂,“我是儒修。”
“儒者,记事。”
“你们焚书坑儒,以为能抹去历史;你们烧名灭册,以为能掌控命运。可你们不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写在竹简上,不会刻在碑里,它只藏在人心,在道的缝隙中,在每一次签到时,系统回馈的那一丝‘反哺’。”
他抬头,目光如渊:“我百年签到,你以为我只是在积累功法、丹药、神兵?不,我在收集‘道之残响’——那些被你们抹去的存在,留下的最后回音。”
“而这一世,我来取回。”
观虚子脸色剧变,猛然合上残破天书,厉喝:“你可知你动的是什么?!那是维系天地的最后道基!你若毁此阵,天门彻底崩塌,万法归墟,众生皆亡!”
“那又如何?”苏辰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若天道需以无数无辜之命为祭,那这天,不补也罢。”
他一步踏出,脚下地面寸寸龟裂,道蕴星核在识海中轰然旋转,三日屏蔽天机的倒计时悄然流逝——还剩两日一千七百刻。
就在他即将伸手触向青灯之时,地库深处,那无数燃烧命册的灰烬,忽然无风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