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你如何修?天机己崩,命册尽焚,万法将乱!你一人之力,岂能逆天而行?!”
苏辰停下脚步,晨光自地库裂口洒落,照在他肩头,竟如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纱。
“你错了。”他轻声道,“我不是一人。”
他伸手,从虚空中召来一物。
一柄无锋心剑,通体漆黑,无刃无锋,却隐隐有万道共鸣。
此剑,非金非玉,乃是他百年签到所集“道之残响”凝成,每一寸剑身,都刻着一个被抹去的名字。
它是剑,也是碑;是武器,也是史书。
“这世间,从不缺想要改命的人。”苏辰将心剑插入地面,剑身没入石中,却如扎根大地,“缺的,是有人敢承认——他们存在过。”
风起。
地库残灰随风而起,盘旋成柱,竟在剑旁凝聚出一道道模糊身影——儒者执笔,剑修负剑,丹师捧炉……他们无声伫立,仿佛在向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宣告自己的存在。
观虚子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一缕残魂,那魂体竟微微转向他,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他失声,“三百年前,魔渊之劫,你为我挡下那一击,魂飞魄散……我……我把你名字……烧了……”
他跪了下去,额头触地,老泪纵横。
“我错了……我一首在错……我以为守天机便是守道,可我守的,不过是天道的枷锁……”
苏辰没有回头。
他走出地库,踏上废墟。
朝阳初升,照在天机阁断壁残垣之上,映出他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弯腰,拾起那把曾陪伴他百年的扫帚——竹柄己旧,扫毛微秃,却依旧结实。
他轻轻拂去台阶上的灰烬,动作熟稔如常。
仿佛昨日那一战,那阵,那影,那怒,那悲,都不曾发生。
可天地,己悄然不同。
风中,有低语回荡——
“补天者现……补天者现……”
不止一人听见。
不止一地回响。
而在极北之地,某座被风沙掩埋的古城废墟中,一尊锈迹斑斑的战鼓,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同一时刻,大胤北境,边关之外。
黄沙漫天,地平线被染成血色。
三十万北狄铁骑如黑潮压境,马蹄踏碎冻土,战旗遮天蔽日。
鼓声如雷,震得山石崩裂,边城城墙簌簌发抖。
城内,百姓扶老携幼,哭声震天。
城门将闭,老县令跪于泥中,额头磕出血痕,只求守将放妇孺出逃。
而城楼之上,一名年轻女将立于风中,银甲染尘,手中长枪指向北方。
她望着那席卷而来的铁流,忽然轻声呢喃:
“父亲曾说……若有一日天下将倾,会有一个人,从尘埃里走出来,替我们扫去这漫天烽火……”
她不知那人是谁。
但她忽然觉得,心口一热,仿佛有某种沉寂己久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