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讯问室里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像要把整个城市都冲洗一遍。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光穿透雨幕,把这肮脏的后巷映得光怪陆离。
我瘫坐在墙角的积水里,怀里死死抱着那本硬皮笔记本,像抱着最后的浮木。脑子里还是刚才那团黑色粘液吞噬活人、又在白雾中受伤退走的恐怖景象,胃里一阵阵翻搅,喉咙发甜,差点吐出来。
脚步声,很多人的脚步声,踏着积水快速靠近。不是那种训练有素的、沉稳的军人步伐,也不是神秘雨衣人那种冰冷的程序化,是带着一种……异常的、甚至有点杂乱的脚步声。
“警察!不许动!”
“双手放在头上!”
几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打在我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我顺从地,或者说麻木地,把抱着笔记本的手稍微举高了一点,另一只手撑着她面,试图站起来,但腿软得厉害,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两个穿着警用雨衣的警察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们看到了地上那套空荡荡的雨衣,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另一个雨衣人,看到了那辆还在微微冒白烟的越野车,最后,目光落在我这个穿着破烂病号服、满身血污污泥、像个流浪汉疯子一样的人身上。
这场景,确实够诡异的。
“是你干的?”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语气严厉,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摇了摇头。怎么解释?说是一团看不见具体形态的粘液怪物干的?他们信吗?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警察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个昏迷的雨衣人,又看了看那套空雨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对着肩头的对讲机说道:“指挥中心,现场发现一名昏迷男性,身份不明,伤势……奇怪,像是窒息加严重挤压?还有一套空的雨衣。另外控制了一名男性,状态很差,需要救护车。”
对讲机那头传来杂乱的回音。
很快,更多的警察赶到,拉起了警戒线。救护车也来了,抬走了那个昏迷的雨衣人。我被两个警察架起来,戴上了手铐,那本笔记本也被当做证物,用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装走了。我想抗议,想说那东西很重要,但发出的只是几声嘶哑的气音。
我被塞进了一辆警车的后座,湿透冰冷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车子开动时带起的冷风从车窗缝隙灌进来,冻得我浑身发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我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从那个地狱般的疗养院、黑暗的地下河、诡异的岩缝……突然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却又无比陌生的“正常”世界。
我被带到了市局。流程化的登记、拍照、采指纹。没人跟我多说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种看待危险精神病患或者极度危险分子的戒备。我被关进了一间西壁软包、只有一张固定铁椅的临时羁押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两个穿着便装,但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是警察的男人走了进来。一个西十多岁,面相沉稳,眼神锐利;另一个年轻些,拿着笔录本和录音笔。
年长的那个拉过唯一的那张椅子,坐在我对面,年轻的那个靠在门边。
“沈知节?”年长的开口,声音平稳,没什么感彩。
我点了点头,喉咙还是很干。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陈国伟。”他出示了一下证件,“说说吧,今晚在后巷是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是谁?那套空雨衣怎么解释?你身上的伤,还有这身……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扫视。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将决定他们是把我当成受害者,还是一个需要送进精神病院的危险疯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干涩的喉咙发出清晰一点的声音:“我叫沈知节,是个作家。我被非法囚禁在松林疗养院,那地方是个幌子,里面在进行非法的、危险的……人体实验。我是逃出来的。巷子里那两个人,是来杀我灭口,或者抢我手里东西的。”
陈国伟眉头微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追问:“松林疗养院?据我们所知,那是一家正规的私人疗养机构。你说的人体实验,有证据吗?你手里的东西,是指那本笔记本?”
“那本笔记本就是证据之一!里面记录了他们的实验!”我情绪有些激动,“还有,疗养院地下有巨大的空间,有……有无法解释的怪物!那两个人,就是被其中一只怪物杀死的!你们可以去查!去查那个疗养院!”
“怪物?”旁边的年轻警察忍不住插嘴,脸上写满了“果然是个疯子”。
陈国伟抬手制止了他,依旧看着我,眼神深邃:“你说怪物?什么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