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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烈焰焚城砥柱挽澜（第1页）

持续整日的惨烈攻城战，让北狄大军在临川城下抛下了数千具尸体，却始终未能真正撼动这座钢铁般的城池。兀朮在高台上看得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正面强攻的惨重损失远超他的预期，尤其是那种会发出雷霆巨响、泼洒死亡铁雨的古怪武器，更是给他麾下的勇士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他死死攥紧马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抹极端狠厉残忍的光芒。既然常规手段难以奏效，那就用更残酷、更恐怖的方式！

“把‘火驼’给我推上来！”兀朮猛地一挥手臂，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嗜血的狞笑下达了命令。

只见狄人军阵后方一阵骚动，士兵们费力地推出了数十辆造型古怪的独轮或双轮小车。这些小车明显是临时赶制的，做工粗糙，但结构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实用性。每辆小车上都固定着一个用整张牛皮缝制、鼓胀硕大的皮囊，皮囊连接着一根用粗大毛竹打通节隔制成的、长达近两丈的喷射管。旁边还有强壮的狄人士兵，两人一组，扛着沉甸甸、密封的陶罐，里面显然装满了粘稠的黑褐色火油。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城头上，有眼尖的老兵首先发现了这些异样的装置，不由得失声惊呼，一种未知的不安迅速蔓延。

萧绝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了那些被狄人小心翼翼推向前的古怪小车。结合黑火商会可能提供的技术支持，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那绝非简单的冲车或弩炮，那似乎是…某种原始的、却足以改变战场态势的火焰喷射装置！

“所有弩炮！弓箭手！目标，那些推车！优先射击！绝不能让他们靠近！”萧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厉声下令！

城头的守军反应迅速，剩余的“猎犬弩”和所有弓箭手立刻调整方向，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那些“火驼”小车！几名推车的狄人士兵和操作手应声倒下！

然而，狄人对此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利用盾牌和同伴的尸体拼死掩护，疯狂地将数十辆“火驼”推到了距离城墙约五六十步的相对安全距离，远超一般弓弩的精准射击范围，且在这个距离上，箭矢威力己大减。这个距离，恰好是那种原始喷射装置的极限射程！

下一刻，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操作“火驼”的狄人士兵，脸上带着疯狂与恐惧交织的扭曲表情，两人一组奋力挤压那个巨大的牛皮囊！同时，另一名士兵迅速将陶罐中粘稠刺鼻的火油倒入竹管前端一个简陋的铁皮浅槽内，并用火把猛地引燃！

噗——！嗤——！

一道道粗壮异常、黏稠燃烧的橘红色火柱，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炎魔之舌，猛地从竹管前端喷吐而出！它们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跨越数十步的空间，狠狠地舔舐在临川城西、北两面的木制城楼、望楼、塔楼以及堆放在城头的大量滚木、盾牌、箭垛等守城物资上！

嘭！火焰瞬间爆燃开来！粘稠的火油附着在任何它能触及的物体上，疯狂地燃烧！木质结构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迅速被烈焰吞噬！浓密的黑烟滚滚而起，首冲云霄，几乎遮蔽了半个城墙！焦臭的气味混合着硝烟，令人作呕。

“救火！快救火！”城头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慌忙用水桶泼水，用沙土覆盖，但水泼在燃烧的火油上，反而助长了火势蔓延，沙土一时之间也难以扑灭大面积流淌火！不少勇敢的救火士兵被翻滚的火焰灼伤，发出凄厉的惨叫，或被浓烟呛得窒息倒地。

更可怕的是，一些喷射得最远的火柱，甚至越过了城头垛口，如同天火般坠落进城内靠近城墙的民居区域！茅草屋顶、木质结构的房屋瞬间被点燃！城内顿时火光西起，浓烟弥漫，百姓惊恐的哭喊声、尖叫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哈哈哈！烧！给我烧光他们！把临川城变成一片焦土！”兀朮在远处看到这景象，发出了疯狂而得意的大笑。狄人士气大振，趁着城头守军陷入救火与防御的混乱之中，攻势变得更加疯狂猛烈！更多的云梯被架设起来，凶悍的狄兵嚎叫着向上攀爬，多处地段的防线瞬间岌岌可危，眼看就要被突破！

危急存亡关头，萧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混乱，主帅越不能乱！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声音透过喧嚣，清晰而冰冷地传入传令兵和周围将领的耳中：

“柱子！带你最精锐的亲卫队，充当救火队！哪里缺口要被突破，就给我堵哪里！敢后退一步者，立斩！”

“张诚！立刻下城！组织所有民夫和预备队！放弃用水，改用浸透水的湿棉被、湿麻袋扑打火焰！立刻拆除临近着火点的房屋，开辟出足够宽的隔火带！绝不能让火势向城内核心区域蔓延！快！”

“所有弩炮！放弃射击‘火驼’！它们距离太远！全力压制城墙下敌军登城点！阻止后续狄兵靠近！”

他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又如同定海神针，迅速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局势。柱子咆哮如雷，带着一群杀红了眼的精锐，如同磐石般在城头来回冲杀，一次次将涌上垛口的狄人硬生生推下城去！张诚连滚带爬地冲下城墙，迅速组织起城内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拆屋断火，虽然损失了不少边缘房屋，却成功遏制了火势向内城蔓延的趋势。

然而，祸不单行。西门的一段城墙，其内部的木质结构早在之前的炮火和现在的烈焰焚烧下变得脆弱不堪，此刻又遭到攻城槌的反复猛烈撞击，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声后，竟轰然坍塌了一段！出现了一个宽达数丈的巨大缺口！

“城墙破了！长生天保佑！杀进去！”狄人发出了疯狂的、如同野兽般的欢呼狂潮！无数狄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那致命的缺口汹涌而去！

“完了…城要破了…”一些守军士兵看到那巨大的缺口和汹涌而入的狄兵，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绝望。

“慌什么！天还没塌！”

一声如同九天惊雷般的暴喝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只见萧绝猛地拔出那柄标志性的三棱军刺，竟不再坐镇指挥，而是身先士卒，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缺口方向猛冲过去！

“亲卫队！随本王来！堵住缺口！一步不退！”

“殿下！不可！”众将领魂飞魄散，想要阻拦己根本来不及！

萧绝玄甲浴血，身影如电，瞬间便杀入缺口处的混乱战团！他手中的军刺化作一道道索命的乌光，精准、狠辣、高效！每一次突刺，必有一名狄兵咽喉喷血倒下！他的武艺远超寻常将领，步伐灵动，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将！他的亲卫队更是如同疯虎，红着眼睛，用身体组成铜墙铁壁，用生命捍卫着主帅的侧翼，与潮水般涌来的狄人展开了最为残酷、最为血腥的肉搏厮杀！

主帅亲自陷阵，而且是冲向最危险、几乎必死的缺口！这一幕，极大地震撼和激励了所有守军！

“殿下万岁！保护殿下！”

“跟狗娘养的拼了！堵住缺口！”

绝望的守军士兵们被这无畏的勇气感染，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们红着眼睛，嘶吼着，完全不顾个人生死，如同潮水般从两侧涌向缺口，用盾牌、用身体、用刀剑组成一道血肉长城，硬生生地将冲进来的狄人又一步步逼退了回去！

缺口处的战斗惨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要付出几条甚至十几条生命。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几乎要将缺口重新填满。鲜血汇成了小溪，流淌在焦土之上。萧绝浑身早己被鲜血浸透，甲胄上布满了刀砍斧劈的痕迹，甚至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但他依然如同不屈的战神，屹立在最前线，他的身影就是所有守军心中不倒的旗帜！

兀朮在远处看得真切，气得几乎咬碎钢牙，却又无可奈何。他投入了最精锐的亲兵队，却依然无法攻克那个看似摇摇欲坠的缺口。对方的抵抗意志顽强得超乎想象，而那个安王李琛的悍勇，更是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夕阳如血，缓缓沉入远山。第一天的攻城战，从清晨杀到日暮，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伤亡。狄人抛下了数千具尸体，最终未能攻克临川，在苍凉的收兵号角声中，如同退潮般缓缓退去。城下尸积如山，残破的兵器、燃烧的废墟、焦黑的旗帜随处可见。城墙多处破损，烟火仍未完全熄灭。临川城，如同一个遍体鳞伤、却依旧死死扼守要道的巨人，在暮色与硝烟的笼罩下，倔强而悲壮地屹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