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轰隆!”
头顶传来令人心悸的断裂巨响!一根被烈焰烧断了根基的巨大横梁,裹挟着万钧之势,带着漫天火星和燃烧的碎木,如同倒塌的山岳,朝着王翦翦和那青铜书架狠狠砸落!
藏经阁外。
“将军!”石大个目眦欲裂,看着那根燃烧的巨梁轰然砸入浓烟烈火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他狂吼一声,如同疯牛,不顾一切地就要往里冲!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气浪猛地从门内爆开!炽热的火焰被硬生生压得一窒!漫天火星倒卷!
王翦翦的身影如同破茧而出的鹰隼,从那道狭窄的侧门中倒飞而出!他浑身浴火,玄色大氅边缘熊熊燃烧,发髻散乱,脸上、手上布满焦黑的灼痕!但他的左手,却死死地、紧紧地护在胸前,怀里紧紧抱着那卷黑色木牍!
“噗通!”
王翦翦重重摔落在滚烫的灰烬和血污之中,激起一片烟尘。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一口带着焦糊味的黑血从嘴角溢出。
“将军!”石大个和几名亲兵亡魂大冒,连滚爬爬扑上来,七手八脚地扑打他身上的火焰!
王翦翦猛地推开众人,挣扎着半跪而起!他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烧伤,沾满黑灰和血污的右手,如同最精密的工具,异常稳定而迅速地拂过怀中木牍的表面。高温灼伤了指尖,他却浑然不觉,指腹在木牍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上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看似浑然一体的厚重木牍,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王翦翦手指探入缝隙边缘,猛地发力一掰!
“嗤啦!”
木牍如同被剥开的果实,坚硬的外壳应声裂成两半!里面,赫然藏着一卷毫发无损的、用暗金色丝绳捆扎的青色竹简!竹简旁,还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薄如蝉翼的淡黄色物事——不是竹纸,而是某种不知名兽皮硝制的皮子!
王翦翦一把抓起那张兽皮,迅速展开!火光下,皮子上用极其精细的墨线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走向,笔法古朴苍劲,绝非当世所有!图中心,一条蜿蜒的大河之畔,标记着一个醒目的、形似三足巨鼎的符号!图的下方,用古老的鸟虫篆写着三个小字——
“神农鼎”!
“神……神农鼎?!”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军需官失声惊呼,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传说中神农氏尝百草炼药、能镇压地脉的神器?!埋鼎之地?!这图……这图是孤本!稷下阴阳家秘传的九州地脉图啊!”
王翦翦的瞳孔骤然收缩!神农鼎?稷下阴阳家?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老军需官惊骇的脸,又死死钉在地图标记的那条蜿蜒大河——泗水!以及泗水畔那个鼎形标记的具体方位!一股极其怪异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脊椎!
“取田契!”王翦翦的声音嘶哑而急促。
石大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贴身皮囊中掏出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厚重帛书——那是王家在泗水流域所有田产的详细契书和地界图!他颤抖着双手将帛书在王翦翦面前展开。
王翦翦沾着黑灰和血污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硝制的兽皮地图,覆盖在王家田产帛书的地界图上。
火光跳跃,两张图在滚烫的地面上缓缓重叠。
一丝一毫,不差!
那标记着“神农鼎”的鼎形符号,其中心点,恰好、精确无比地压在王家田产图上,一片标注为“下邳东塬”的广袤良田的正中央!那位置,甚至与田契上标注的界桩坐标都完全吻合,如同最精准的拓印!
“轰隆——!”
藏经阁最后的主梁终于彻底断裂,带着熊熊烈焰和无数燃烧的典籍残骸,轰然倒塌!冲天的火柱和翻滚的浓烟,将稷门上空最后一丝星光彻底吞噬。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灰烬和绝望,席卷了整个临淄城。
王翦翦缓缓站起身,任由那两张重叠的地图从手中飘落,跌入滚烫的灰烬里。他脸上焦黑的灼痕在火光下狰狞如鬼,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断水剑垂在他身侧,剑尖滴落着不知是血还是融化的雪水,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腾起一缕白烟。
石大个和几名亲兵围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目光死死盯着灰烬中那两张重叠的地图,又惊疑不定地看着王翦翦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明灭不定的脸。
“下邳东塬……”王翦翦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器,“石敢。”
“将军!”石大个一个激灵,挺首了腰板。
“带一队人,现在就去下邳东塬。”王翦翦的目光投向城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了空间,锁定了那片土地,“找到田契上标注的界桩。挖开它。”
“挖……挖界桩?”石大个愣了一下,牛眼里充满了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应道,“喏!”
“仔细挖。”王翦翦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看看下面埋着的,除了我王家的地契,还有什么‘鼎’!”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