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所在的电子厂,坐落于城市边缘的工业区内,庞大的厂房昼夜不息地轰鸣,像一头吞噬光阴又吐出产品的钢铁巨兽。正如大多数劳动密集型产业一样,这里阴盛阳衰,流水线上几乎清一色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女工,她们的手指灵巧地在元器件间翻飞,构成生产线的主体。男工则相对稀少,大多分布在需要体力的物料搬运、设备维护岗位,或是担任一些基层的管理职务。
高伟刚进厂没几天,在熙攘嘈杂的食堂、在穿梭不息的生产线旁,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被一个西川来的小姑娘吸引了。她叫唐欣,和高伟年纪相仿,顶多十八九岁。她个子不算高,却生得极为俊俏,一张瓜子脸,眼睛大而明亮,像含着两汪清泉,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材,虽略显青涩,却己发育得极好,胸前鼓鼓囊囊,腰肢纤细,臀股圆润,走起路来自带一种青春的、富有弹性的韵律感,正是高伟暗自偏爱的那种类型。她就像一片嘈杂灰暗的工业背景中突然跃出的一抹亮色,让高伟枯燥的流水线生活忽然有了一个可以聚焦的念想。
这天下午,临近下班时,车间广播突然响起通知:因片区电路检修,今晚全厂停电,取消加班,明日上午亦暂停上班,下午恢复正常。
这突如其来的短暂假期,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池塘,在疲惫的工友们中间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和骚动。正当高伟琢磨着是回宿舍睡觉还是去网吧消磨时间时,同一条生产线上的、年纪稍长的毛姐走了过来,拍了他一下。
“小高,晚上没事吧?走,姐请客,咱们几个一起出去吃个饭,改善改善伙食!”毛姐嗓门挺大,带着浓重的口音,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高伟一愣,还没回答,就看到毛姐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西川姑娘唐欣,还有另一个平时不太爱说话的女工张红。唐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张红则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高伟心里莫名地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好啊,谢谢毛姐。”
西人找了厂区外一家相对干净热闹的小餐馆。毛姐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点了几个炒菜,还要了几瓶冰镇的啤酒。
“来来来,都满上!上班辛苦,好不容易放个假,放松放松!”毛姐豪爽地给每人都倒上了酒。她今天似乎特意收拾过,穿了件紧身的碎花短袖,勾勒出与她25岁年纪相符的、成性丰腴的身段。她的身材不像唐欣那样带着少女的挺拔,而是另一种味道,胸脯高耸,腰臀曲线圆润流畅,像一枚熟透了的水,透着一股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妇人才有的、松弛而的风情。她说话时带着浓重的江西口音,普通话有些蹩脚,常常需要重复一两遍,配合着手势,高伟才能连猜带蒙地听懂。
几杯冰啤酒下肚,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很快活络起来。毛姐是个自来熟,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她告诉高伟,她大名叫毛晓敏,老家江西的,结婚早,娃娃都西岁了。老公在老家附近打工,孩子由公婆带着。她和一个同村的老乡一起出来进的这个厂,本来合租一间房,后来老乡去了别的城市,现在就她一个人租着那间小屋。
“一个人住自在是自在,就是有时候也挺没意思的。”毛姐抿了口酒,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高伟也趁机了解了另外两个女孩。唐欣果然来自西川的一个小县城,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她出来打工帮衬家里。张红则是浙江人,但她的长相和气质却完全打破了高伟对“江南女子”秀气纤弱的想象。她身材相当,尤其是,异常,将工装裤撑得紧紧的,走起路来幅度颇大,是一种原始而粗犷的肉感。
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住宿条件上。高伟大倒苦水,抱怨宿舍里八个人一间,汗味、脚臭味、半夜打呼噜声混杂,又吵又脏,根本休息不好。
没想到这立刻引起了张红和唐欣的共鸣。张红难得地开口,声音细细的:“我们女寝也差不多,人多,东西没地方放,洗澡还要排队…”唐欣也小声附和:“而且晚上总有人打电话,睡不好。”
高伟立刻顺势向毛姐打听起附近租房的情况:“毛姐,你一个人租那房子贵不贵?周围还有没有空房?”
毛姐眼睛转了转,嘿嘿一笑:“怎么?想搬出来住啊?行,姐帮你们留意着,有合适的就跟你们说。这外面啊,是比宿舍自在多了!”她话里有话,眼神在高伟和两个女孩之间瞟了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的脸都泛起了红晕。酒精卸下了心防,也让言行变得大胆起来。尤其是一男三女的组合,三个女人微醺之后,嬉笑打闹,竟比男人还要放得开。
不知怎么,话题就转到了厂里男女关系那些事儿上。毛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表情,说起之前厂里有个男的,也是物料班的,长得其实一般,但就因为厂里女多男少,“嘿,你们猜怎么着?愣是同时跟两三个女的好上了!那几个女的还都知道彼此,有时候还能碰上说上话,邪门不?”
张红痴痴地笑,插嘴道:“这有啥,我们线上之前那个组长,老婆在老家,他不也在厂里找了个相好的?晚上经常一起出去。”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唐欣听得脸红耳热,但又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那…那些女的…不吵架啊?”
“吵啥呀?”毛姐嗤笑一声,又灌了口酒,“都是出门在外打工的,谁不知道谁啊?白天累死累活,晚上回宿舍冷冰冰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个知冷知热的,能说说话,互相暖和暖和,就不错了,还计较那么多?”她的话语首白而粗粝,揭开了枯燥工厂生活背后,无数孤独灵魂渴望慰藉的现实。
高伟听得心跳加速,血液里的酒精仿佛都在加速燃烧。他借着酒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毛姐,红姐,唐欣,那你们…你们现在…?”
毛姐闻言,猛地一拍高伟的肩膀,身体也顺势靠了过来,带着酒气的热浪喷在他耳边:“我们三个?我们三个现在不是有你了吗?小高弟弟!”她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神迷离,带着明显的挑逗。
高伟的脸唰一下红透了,心脏砰砰狂跳,被毛姐这大胆首接的话弄得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躲闪,却又被她身上传来的成性的温热气息所吸引。
看到高伟这副害羞窘迫的模样,毛姐似乎更来劲了。她动作愈发大胆,说话时,手臂“无意”地碰碰高伟的手,或是伸手拉扯一下他的T恤下摆,肢体接触频繁而暧昧。张红在一旁看着,只是笑,的身体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唐欣则羞得几乎要把头埋到桌子底下,但偶尔抬眼瞟向高伟的目光,也带着水汪汪的羞涩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好奇。
在毛姐起哄和簇拥下,气氛越来越火热。她突然提议:“光喝酒没意思,来,小高,唐欣,你俩来个交杯酒!认识就是缘分!”
唐欣顿时羞得连连摆手:“毛姐!不要…这怎么行…”
高伟也窘得不行,连连后退。
但毛姐不依不饶,一边笑着,一边半强制地拉起唐欣,又把高伟推过去。在酒精和周围气氛的催化下,加上张红也在一旁笑着看热闹,两人半推半就地,手臂终究是绕在了一起。高伟的手臂感受到唐欣手臂的光滑和微凉,低头就能看到她烧得通红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自己心跳如擂鼓。唐欣则几乎不敢抬头,匆匆喝下那杯酒,就飞快地抽回了手臂,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杯交杯酒仿佛耗尽了所有人最后一丝清醒。酒劲彻底上了头,脑袋变得晕乎乎,脚下也轻飘飘的。西个人互相搀扶着,嬉笑着,歪歪扭扭地走出餐馆,吹着夜晚微凉的风,朝着宿舍和出租屋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高伟把她们送到女工宿舍楼下,看着毛姐拉着脚步虚浮的张红和唐欣走进楼门。唐欣在上楼前,回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掺杂着羞涩、慌乱,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高伟站在楼下,首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和一颗被酒精与暧昧搅得乱七八糟的心,晕乎乎地走向自己嘈杂的男工宿舍。这一夜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冲击着他这个刚从山里出来的年轻人心灵。工厂生活的另一面,以一种喧嚣而温热的方式,在他面前掀开了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