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
闸门关闭的轰鸣余音在巨大通道内回荡,最终被更深邃的、如同远古泰坦呼吸般的低沉嗡鸣所取代。冰蓝色的能量光流在百米高的金属墙壁内奔腾流淌,将这条向上倾斜的巨型通道映照得如同通往神国的光之阶梯。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冷却液和古老尘埃的气息,冰冷、洁净,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的混乱与悲鸣。
“艾利安!”
“莉瑞娅!”
暗棘和老蟹的惊呼打破了寂静。他们将艾利安和莉瑞娅轻轻放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艾利安全身覆盖着一层死灰色的冰霜,皮肤冰冷僵硬如同大理石,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鼻息间微弱到难以察觉的白雾证明他还一息尚存。灵魂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契约链接传递过来的,只有一片冻结灵魂的虚无死寂。
莉瑞娅的情况同样糟糕。她右半张脸的冰裂痕己经蔓延至脖颈和锁骨,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石质光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限,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化作一尊冰冷的石像。
人鱼王躺在旁边,气息奄奄,全靠老蟹用简陋的矮人维生装置勉强吊住一口气。鼹鼠在之前的撞击中受了内伤,嘴角带血,靠在墙壁上喘息。刃牙和影爪警惕地持着武器,背靠背警戒着通道的深处和来时的闸门,尽管闸门厚重如山。
熔拳的状况最为惨烈。他靠坐在墙边,仅存的左手死死按住断臂处用布条和金属片粗暴捆扎的伤口,鲜血依旧不断渗出,染红了地面一小片冰蓝色的光辉。巨大的失血和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熔岩般的眼中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火焰,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断臂求生!
“快!想想办法!”老蟹看着艾利安和莉瑞娅的状态,熔岩般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又充满了无力感。这里不是矮人的熔炉工坊,没有熟悉的蒸汽和扳手,只有冰冷的、无法理解的远古机械。
暗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速检查两人的状况,手指在艾利安冰冷的脖颈和莉瑞娅石化的脸颊上停留,眉头紧锁。“灵魂冻结……石化诅咒失控……常规手段没用!要塞!这要塞本身或许有办法!”她猛地抬头,看向通道深处那流淌着冰蓝光辉的尽头。“启动它的核心!只有核心的力量或许能稳定他们的状态!”
“核心?在哪?怎么去?!”鼹鼠虚弱地问,声音带着绝望。这通道巨大得让人迷失,更深处是未知的黑暗和冰冷的机械意志。
就在这时!
嗡——!
通道墙壁上,靠近艾利安躺着的位置,一片密集的蜂巢状能量节点突然亮度剧增!冰蓝色的光流如同被吸引般汇聚过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影!
光影迅速凝聚、变化,形成了一幅极其复杂的立体结构图——正是这座战争要塞的微缩全息投影!投影的核心区域,一个由无数旋转能量环构成的球体正散发着强烈的光芒。一条由闪烁光点构成的路径,从他们所在的位置,清晰地指向那个核心球体!路径上还标注着一些无法理解的机傀族文字符号,但意图一目了然——指引!
“它在指引我们!”刃牙惊呼。
“是艾利安!”暗棘看着艾利安那覆盖冰霜、毫无生气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的灵魂虽然濒临冻结,但星语者的连接还在!要塞在回应他无意识的求救!”
希望的火苗在绝望的冰原上微弱燃起。
“走!”熔拳用尽力气低吼一声,仅存的左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踉跄。
“你留下!”暗棘斩钉截铁,“刃牙,影爪,你们也留下!保护伤员!老蟹,鼹鼠,跟我走!”她迅速做出决断。熔拳重伤,艾利安和莉瑞娅濒死,人鱼王虚弱,需要人保护。探索核心,人数贵精不贵多。
老蟹二话不说,将人鱼王的维生装置固定在简易背架上,背了起来。鼹鼠擦掉嘴角的血,强撑着站起,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同伴的责任。暗棘最后看了一眼如同冰雕的艾利安和莉瑞娅,将担忧压在心底,转身毅然踏上了那由光点铺就的指引之路。
通道比想象的更加漫长和复杂。虽然全息投影提供了路径,但实际行走起来,巨大的空间感和冰冷的机械死寂足以让人精神崩溃。他们经过了如同森林般密集的能量管道阵列,穿过了布满巨大、沉寂机械臂的维修平台,甚至跨越了一道深不见底、下方翻涌着液态金属洪流的内部裂谷(通过一座自动伸出的金属桥梁)。
要塞内部并非一片死寂。随着他们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区域被唤醒。墙壁上的能量节点如同星辰般次第点亮;巨大的齿轮在看不见的深处开始咬合转动,发出低沉悠远的轰鸣;一些休眠的维修机傀(小型蜘蛛状机械)从墙壁的收纳舱中滑出,用散发着红光的扫描眼“注视”着他们,但并未攻击,似乎在评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微弱的能量场,让老蟹的胡须微微竖起。
“乖乖……这玩意……比整个锻炉之心加起来都大……”鼹鼠看着周围无法理解的宏伟机械结构,喃喃自语,恐惧中带着一丝矮人工程师本能的震撼与痴迷。
“机傀族……他们当年到底有多强?”老蟹背着人鱼王,熔岩般的眼中充满了敬畏。
暗棘沉默不语,只是紧握着武器,警惕着西周。她感觉这座要塞就像一个沉睡的巨人,他们正行走在它的血管和骨骼之中。那冰冷的意志无处不在,宏大、精确、不带丝毫感情,却又隐隐透着一股被压抑的、针对“外部污染源”的毁灭冲动。
终于,在穿过一道由旋转能量环构成、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力场门后,他们抵达了指引路径的终点。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地面”是透明的高强度能量屏障,下方深不见底,隐约可见无数旋转的巨型能量环和奔涌的能量流,如同星系的漩涡。空间的“墙壁”和“穹顶”则由无数块巨大的菱形晶体屏幕构成,此刻大部分屏幕都是黯淡的灰色,只有少数几块闪烁着意义不明的数据和扭曲的星图光影。
而在球形空间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由层层叠叠、缓慢旋转的冰蓝色能量环构成的复杂球体——正是全息投影中显示的核心!核心散发出柔和但强大的能量波动,是整个空间的光源和“心跳”来源。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核心本身,而是核心下方、靠近透明地面边缘的一个区域。
那里,矗立着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力场囚笼。囚笼散发着微弱的、与核心同源的冰蓝色光芒,将内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静滞状态中。
囚笼里,悬浮着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残破星穹议会高阶龙裔法师袍的人影!袍子上代表着长老亲卫的徽记清晰可见!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但面容扭曲,保持着一种极度惊恐和痛苦的表情,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动作凝固在静滞力场生效的瞬间。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感,仿佛随时会消散。
“议会的人?!”鼹鼠失声叫道,下意识举起了武器。
“静滞力场……他被关在这里了?”老蟹惊疑不定。
暗棘走近几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囚徒凝固的脸庞和那身残破的议会高阶法师袍。她的眉头越皱越紧。“不对……他的表情……不是战斗姿态……更像是……在逃跑?在恐惧什么?”她注意到囚徒凝固的视线,并非看向他们,而是惊恐地望向囚笼之外、核心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核心……在排斥他?”暗棘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座要塞的核心,似乎能分辨“污染”?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