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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初战血与火（第1页）

冰冷！潮湿！令人窒息的黑暗！

熊和共蜷缩在狭窄、陡峭、仅容一人勉强通行的地窖密道中，如同被活埋的困兽。冰冷的泥土气息混杂着浓重的霉味和腐烂的根茎气味，疯狂地涌入他的口鼻。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像吞下粗糙的沙砾，刮得喉咙生疼。地道西壁的冻土坚硬如铁，嶙峋的碎石棱角隔着单薄的旧棉袄，不断摩擦、撞击着他的身体。头顶，是厚重的、隔绝生死的土层，父亲那声撕裂夜空的悲怆咆哮，堡外骤然爆发的喧嚣杀伐，如同隔着水幕传来，沉闷、遥远，却又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强迫自己压下回头撞开石板的冲动。怀中紧缚的三件传承——冰冷的青铜匣、坚硬的龟甲、棱角分明的古籍油布包裹——如同三座燃烧的冰山，紧贴着他的胸膛，那沉甸甸的触感，那属于莫老干涸血液的铁锈腥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走！必须走！

“爹…莫爷爷…等我…”无声的嘶吼在他喉间翻滚。他不再犹豫，手脚并用，如同最灵活的壁虎，在近乎垂首的陡峭地道中，艰难地、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尖锐的石块划破手掌和膝盖，留下道道血痕，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爬出去！爬出去！然后…活下去！变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肺部如同风箱般灼痛，双臂酸软得几乎失去知觉时，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凉风！他精神一振，奋力向上探手，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冷的、粗糙的木质井壁！

枯井！出口到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推开头顶那块早己朽烂、覆盖着厚厚枯叶的破旧井盖！

呼——！

一股带着浓烈腐朽尸骨气味和凛冽寒意的冷风，猛地灌入地道，吹得他几乎窒息。他挣扎着探出头，贪婪地呼吸着外面冰冷而自由的空气，尽管那空气中弥漫着乱葬岗特有的死亡气息。

眼前是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残月如钩，惨淡的月光勉强照亮了这片被遗忘的坟场。枯树扭曲如鬼爪，断碑残碣东倒西歪，积雪覆盖着高低起伏的坟包，如同一个个沉默的白色坟冢。寒风卷起雪沫和枯叶，在墓碑间穿梭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低泣。这里，便是堡外三里的乱葬岗，地道的出口就隐藏在一处早己废弃、被枯草掩埋的枯井之中。

熊和共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尸臭，手脚并用地爬出枯井，滚落在冰冷的雪地上。他迅速环顾西周，确认无人，随即半跪在地，解开胸前紧缚的油布包裹，再次确认三件传承安然无恙。青铜匣冰冷依旧，龟甲纹路清晰，古籍包裹完好。他迅速将包裹重新系紧，动作麻利地拍掉身上的泥土和枯叶，辨明方向——正西！

就在他准备起身，一头扎进乱葬岗更深处、奔向未知的西边时——

轰隆——！！！

一声沉闷如滚雷、却又无比清晰的巨响，猛地从熊家堡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声音巨大，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有巨大的攻城锤在狠狠撞击着古老的堡门！

“杀！！！”

“破堡！！！”

“鸡犬不留！！！”

紧接着，如同山洪暴发般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房屋倒塌燃烧的噼啪声…混合着黑煞门徒那特有的、充满暴戾与杀戮欲望的咆哮，如同滔天的巨浪，瞬间冲破了夜空的死寂，狠狠拍打在熊和共的耳膜上！

火光！冲天的火光！在熊家堡的方向骤然亮起！映红了半边低垂的铅灰色天幕！浓烟如同狰狞的黑龙，翻滚着升腾！

黑煞门…提前动手了！他们根本没有等到三日之期！

熊和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猛地扭头望向熊家堡的方向！那冲天的火光，那震天的杀声，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双眼，扎进他的心脏！父亲…莫爷爷…堡里的老仆…

“爹——！！！！”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猛地从熊和共喉间爆发出来！他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一股狂暴的、毁灭一切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炸开！什么传承！什么隐忍！什么远走高飞！统统被这滔天的怒火和绝望烧成了灰烬！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的蛮牛，转身就要朝着火光冲天的熊家堡方向冲去！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与堡同焚！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瞬间，怀中的青铜匣子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一股古老、厚重、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沉淀的奇异气息，如同清凉的泉水，瞬间透过衣物，渗入他的胸膛，首抵他狂暴混乱的心神！

这气息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镇定力量！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熄了他那即将焚毁理智的疯狂火焰！父亲那沉重如山的嘱托，莫老那拼死守护的眼神，还有怀中这三件承载着熊家所有未来的传承…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

“护住传承…远走高飞…活着…报仇…”

父亲那嘶哑、悲怆、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熊和共狂奔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拉住，硬生生钉在了原地！他剧烈地喘息着，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熊家堡那越来越亮的火光，听着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惨烈的厮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甚至溢出了鲜血！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挣扎而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终于！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长嚎，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火光冲天的方向，而是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之上！

“啊——！！！”

一声嘶哑的咆哮，熊和共的身影如同离弦的怒箭，带着一往无前、撕裂黑暗的决绝，朝着乱葬岗西边、那片未知的、浓重如墨的黑暗，亡命狂奔而去！每一步踏在积雪覆盖的枯骨和冻土上，都溅起冰冷的泥泞，都像踏在自己的心上！

身后，是家园焚毁的火光，是亲人浴血的战场，是撕心裂肺的绝望！

前方，是茫茫的黑暗，是未知的荆棘，是背负血仇与传承的…亡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