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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陋巷结盟（第4页）

孔丘冷笑：“彼以低价压人，吾等以古礼破之。”

他让陈掌柜在核算成本，定出稍微高于“归元阁”但有微利的报价。

然后，他口述，让颜路执笔，起草一份极其特殊的方案书。

这份方案书的核心，不是价格的高低，而是身份与礼仪。

它开篇即强调此次丧仪将由“颜大夫宗亲”与“公室礼生”孔丘共同主持，确保每一步都符合滕公的贵族身份。

它详细列明每一项仪轨的出处（《士丧礼》），甚至对棺椁漆色、明器规制、旌旗字样都给出了符合古制的、多个性价比选项。

它承诺，将由颜路亲自担任“丧礼督导”，全程确保礼仪的纯正与尊严。

颜路的贵族少年身份，将是整个仪式“血统纯正”的活招牌。

最后，才附上那份精心计算后的、显得格外“厚道”的报价。

这份方案书，如一把精心打磨的刀，精准地切割着客户最深层的需求——在有限的预算内，最大限度地维护家族的体面。

它将一场商业交易，包装成了一场对古老贵族礼仪的致敬与共同守护。

方案由颜路亲自送去。

少年清稚而沉静的面容，工整不苟的字迹，以及方案中无处不在的、只有圈内人才能写出的细节，深深地打动了困境中的滕公长子。

“归元阁”的齐商掌柜得知消息后，气得摔了算盘。

他们无法理解，自己给出的价格明明更有优势，为何会输给一个十八岁小年轻在城西平民区支棱起来的小铺子？

他们试图和滕公长子继续沟通，却被客气且坚定地回绝了：

“贵阁厚意，心领。然先父之丧，非市贾之事，乃礼也。孔丘先生与颜大夫之家，更知礼。”

这场丧礼办得极为成功。

孔丘亲自调度，人员各司其职，流程流畅而庄严。

颜路身着礼服，手持竹简，一丝不苟地监督着每一个环节，其沉静专注的气质，仿佛天生就该立于这礼乐场合。

那些前来吊唁的、与滕家境遇相似的没落贵族们，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既感伤于同类的逝去，又隐约看到了一种新的、维持体面的可能途径——或许，不必那么有钱，只要“知礼”，也能走得风光？

丧礼结束后，滕公长子握着孔丘的手，再三道谢，付钱时格外爽快。

颜襄在家中听闻消息，激动得在狭小的堂屋内来回踱步，仿佛颜家昔日的荣光己借由这次成功的“亮相”回来了一丝。

他甚至大方地表示，颜家应得的那份“介绍酬劳”不必分了，全当支持丘侄的事业。

孔丘没有推辞，但他转头就让陈掌柜将一笔远超惯例的银钱，以“颜路表弟襄助丧礼之酬”的名义，送到了颜家。

他比谁都清楚，维持这脆弱的联盟，光靠空泛的“亲戚”名分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冰冷的利益作为粘合剂。

经此一役，“信义顺安”在曲阜没落贵族圈中声名大噪。

人们开始传言：找孔丘办丧事，花钱合理，却格外“体面”，因为他自己人懂礼，还有颜家那样的老牌贵族帮衬着。

孔丘成功地将他与颜家的联盟，兑现为实实在在的商业竞争力。

他在陋巷的冻土里，不仅种下了希望的根须，更催开了第一朵带着冰冷现实色彩，却又散发着古老礼仪芬芳的淬炼之花。

颜路，这块璞玉，也在这次真实的商业操盘中，经历了第一次打磨，隐隐透出内里的光华。

陋巷依旧破败，但某些东西，己经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