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刚漫过第三垄当归,张叙舟的银簪突然烫得像火炭。他低头一看,簪尖凝着层白霜,正对着东头的铜雀像——那尊雀像的翅膀“咔哒”转了半圈,翅尖的蓝光被几缕黑丝缠得首冒白烟,根须状的金线在土里挣得发抖!
“黑袍人在挖水脉!”他拽起周明远就跑,银簪往地上一划,土缝里立刻渗出活水,“李老汉,电话线接没接?再晚雀像就被蚀烂了!”
周明远举着煤油灯紧随其后,灯光里,七尊雀像之间的金线突然绷得笔首,像被人拽着的琴弦。西头雀像突然振翅,“当啷”一声,育苗房的铜铃响了——这是“有贼闯阵”的信号,比去年的铜锣预警快十倍!
“通了通了!”李老汉的粗嗓门从电线杆那边炸过来,他边摇电话手柄边骂,“龟孙黑袍人!去年咬断我家鸡仔腿,今年还敢来?看我不灌你辣椒水!”他对着听筒吼,“城里管事的!赶紧带家伙来!青城药田逮住活的了!”
话音刚落,东头雀像发出“吱呀”惨叫,翅尖的蓝光“噗”地变成紫黑色。张叙舟扑过去一看,黑袍人的“蚀根丝”己经织成网,正往雀像底座钻,土缝里渗出的活水都被染成了墨色。
“他们想断水脉!”张叙舟掏出银簪往土里一插,簪尖涌出的清水“哗”地漫开,黑丝碰到水就蜷成球,却从土里拽出更长的丝,“这是铁符会的‘缠地阵’,想把七尊雀像全蚀烂!”
周明远举灯照雀像翅膀,突然大叫:“金线在咬人!”只见金线突然暴涨,像活过来的蛇,顺着黑丝往土里钻,钻过的地方冒起白烟,焦臭味混着药香飘得满田都是。
“是雀像在反击!”张叙舟往雀像底座撒了把薄荷粉,粉末遇水汽化成白雾,“去年护江符养的水脉,早跟雀像长一块儿了!”
他话没说完,北头雀像突然“哐当”转了个身,喙尖死死扎向育苗房墙角——那里的泥土正鼓起个大包,包上的当归根须全竖了起来,根尖泛着血珠,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在那儿!”张叙舟刚摸出辣油弹,那土包“噗”地炸开,三个黑袍人裹着黑雾窜出来,手里的铁铲带着风声就往雀像底座砸。为首的面罩下露出半张嘴,唾沫星子飞了三尺远:“护江人都是软蛋!去年偷药籽,今年毁你雀像,明年这药田就是铁符会的囊中之物!”
另一个黑袍人掏出黑布包,往雀像底座撒“腐根种”,笑得尖利:“让你们的灵药烂成泥!连渣都剩不下!”
“触发水幕阵!”张叙舟把银簪狠狠插进地里。
刹那间,七尊雀像同时爆发出蓝光,金线“唰”地绷成网,跟捕鱼似的把三个黑袍人兜在正中间。药田垄沟里“咕嘟”冒泡,水浪顺着金线往上爬,转眼织成道透明的墙,把黑袍人圈得死死的。
“这是啥鬼东西?”一个黑袍人挥铲砍水墙,铁铲刚碰到水就被弹回来,震得他“嗷”一声甩了手,虎口裂了道血口子。另一个想往雾里钻,刚摸到水墙边缘,就被一股力推得往后飞,“咚”地撞在同伴身上,两人滚在泥里,黑袍下摆全湿透了,滴下来的水带着股当归味。
“陈婶的辣油弹!”张叙舟朝后喊。第二辆车的油布早掀开了,陈婶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来了!让这帮龟孙尝尝朝天椒的厉害!”
陶罐“嗖”地飞过来,在水墙里炸开,辣油混着水溅了三人满脸。蓝火苗顺着黑丝烧,把他们的面罩燎成破布,露出的脸上黑纹被烫得“滋滋”冒油:“啊——我的脸!这辣油是辣椒精做的吧!”
水墙突然往里收,把三个黑袍人挤成肉团。张叙舟盯着他们额头上的黑纹,突然发现那纹路和雀像底座的水脉纹有点像,只是歪歪扭扭的,像被人踩过的蛇。
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三辆挎斗摩托冲破夜色,车头上的灯晃得人睁不开眼。领头的跳下摩托,穿着深色短褂,腰里别着个铁盒子,看到水墙里的人,突然拍大腿:“乖乖!比城里戏台子的魔术还神!这事儿登报得加句‘青城水墙显灵,盗贼插翅难飞’!”
他绕着水墙转了两圈,伸手戳了戳,水墙凉丝丝的,硬得像玻璃。“把约束带拿出来!”他朝身后的人喊,又转头对张叙舟笑,“上个月西边山坳丢了三十斤天麻,现场也有这黑纹,果然是一伙的!”
短褂人掏出个小本子,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你这水墙、铜雀像,得跟我细说细说。城里管奇闻的那帮人明天就到,保准能登上‘消息报’头版!”
这时水墙突然开始退,蓝光顺着金线流回雀像,最后在底座凝成水珠,“嗒”地滴进土里。三个黑袍人瘫在地上,浑身湿透,嘴里还在嘟囔:“长老说了,毁了雀像,药田就是咱的……”
短褂人带来的人麻利地拿出约束带,把三人反手扣住。搜身时,从为首的怀里掉出块黄纸符,符角沾着沙粒,上面的黑纹歪歪扭扭,看着像条断了的蛇。张叙舟捡起来,指尖刚碰上,符纸突然“呼”地冒火苗,烧得只剩带沙粒的灰,闻着像古沙窝的碱土味。
“这符有问题。”他捏起灰凑到鼻子前,突然愣住——灰里的沙粒竟拼成了半张地图,和宝瓶草叶缺口的形状严丝合缝!“这纹路……和古沙窝的残匣对上了!”
短褂人也凑过来看,突然指着雀像底座:“哎?这水渍像个锁孔啊!”
张叙舟心里一动——那位置正和宝瓶草叶的缺口吻合。他抬头望,七尊雀像的蓝光正慢慢变暗,底座的水渍却在拼成一幅图,最后一笔刚好落在北头雀像的脚下——那里,正是要出现的“古沙残纹”的方向。
“明早让画图纸的仔细看看雀像底座。”他突然说,银簪在手里转了个圈,红光映着远处的山影,“黑袍人今晚只是前哨,真正的厉害角色,怕是在等月落呢。”
育苗房的灯光亮到天快亮,电话线那头,城里管奇闻的己经拟好了标题:《青城水墙自动擒贼七雀守田成奇谈》。而张叙舟盯着雀像底座的水渍,突然发现那幅图的角落里,藏着个极小的鱼嘴纹——和解放卡车挡板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银簪在腰间发烫,比昨夜更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