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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礼器本源(第2页)

他沉静的面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双眸低垂,凝视着膝前一片新刮去竹青的简牍。

指间,一柄青铜刻刀冷光流转,尖刃划过竹片表面,发出锐响,如同撕裂坚韧的皮革,又像刮擦着紧绷的神经。

刀锋过处,竹屑如同细小的雪花般崩溅开来。

不久竹简下面一行小字出现,笔力遒劲,刀痕深刻入骨——

“昭公十五年,季氏私伐沂山禁林,巨楠三百七十一株,以杂木充楠材,不入《丧仪通册》,所获逾万钱。”

“此物,”孔子将犹带刻痕温热的竹简推入跪坐一旁的颜路掌心,声音低沉,

“便是季氏颈上绞索的第一环。沂山禁林乃历代鲁君陵寝荫木,受周公礼器之灵气滋养,他伐一株,便是掘公室祖坟一寸,窃取的不只是木,是鲁国宗庙的气运。”竹简冰凉的触感,让颜路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微颤,仿佛握住的不是竹片。

“嚓!嚓!”

刻刀再次落下,没有丝毫停顿。

刀锋行走的轨迹精准而冷酷,一根新竹简在颜路的注视下小字显形:

“叔孙氏——昭公十五年,所辖麻邑上缴‘恤礼捐’麻布,账册录八百匹,库房实收仅三百匹。余者五百匹,以次充优,克扣斤两,所省麻线悉数充作弓弩弩弦、甲胄衬里,以补其私兵军资之缺。”

接着,第三根竹简:

“孟氏——昭公十五年,隐匿‘野司仪’一百二十一人于其采邑庄园、城郊野肆。未获认证,私发士礼以上丧仪七十三场,其中僭用大夫礼者十一场,获金、帛、田产抵押逾千计。其人其利,皆不入《丧仪通册》,亦未缴‘恤礼捐’。”

刀锋刮削竹骨的声响在狭小密闭的石室里反复撞击、回荡,每一声“嚓嚓”都像是刮在听者的骨头上,震得人头皮发麻。

颜路强压住指尖的颤抖,将这三根记录着贪婪、僭越与背叛的竹简,小心翼翼地纳入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漆木匣内层特制的夹板之中。

动作轻柔精准,没有发出丝毫碰撞声,夹板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匣子的表层,则整整齐齐码放着《丧仪通册》的副本竹简。

墨迹簇新,数字工整,笔迹圆润规范,详细记录着三桓依《约》上缴公室礼政司的每一笔赋税,季氏木材费、叔孙氏麻布费、孟氏司仪认证费……

条目清晰,数字可观,光明正大,可供任何人随时查验。

孔子指尖拂过匣盖上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木质纹理拼缝,声音低沉:“记住,明暗两账,一体两面。明者昭昭,立于阳光之下,示人以‘法’;暗者幽幽,藏于九地之下,伏诛其‘罪’。非到鼎碎国殇、礼崩乐坏无可挽回之时,此暗匣,永不开启。”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厚重的石壁,越过曲阜城喧嚣的假象,投向那不可知的、必然到来的风暴中心,

“权争之鼎早己裂痕遍布,礼法之鼎亦悬于累卵冰渊。此匣,非为杀人,只为存证。为将来……留一颗能点燃寒夜的火种。”

颜路紧紧抱住这个看似普通的漆木匣,那冰冷的触感沉甸甸地压在他年轻的胸口。

他感受到匣内竹简无声的呐喊,也感受到夫子话语中的那份清醒与重负。

密室重归死寂,唯有青铜刻刀刮削竹骨的余音,还在颅腔内嗡嗡作响,余韵悠长,冰冷刺骨,如悬顶之刃,时刻欲落。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巨大丝绒,沉重地覆盖下来,吞噬了曲阜城白日里所有的喧嚣与色彩。

寒风在高耸的屋脊间呼啸穿行,带着刺骨的冰冷和远方山林的气息,吹得儒商会馆顶层凭栏而立的孔丘宽大的深衣袍袖猎猎作响。

孔丘看看脚下这座被盟约暂时捆缚的城市,它并未沉睡。

城西季氏工坊方向,巨大的炼铜炉依旧喷吐着暗红的火焰,将低垂的云层映染成一片不祥的血色,那是铸造棺椁椁铜钉和装饰的炉火;

城东叔孙氏的麻纺工坊区,隐约传来夜班织工的号子声和织机沉闷的“哐当”声,如同巨兽在暗夜中磨牙;

城南孟氏的庄园深处,隐约有丝竹管弦和刻意拔高的哭丧调门传来,是那些“认证司仪”在彻夜排练。

宫城方向灯火稀疏,刻意收敛着光芒,如同蛰伏的猛兽在黑暗中屏息。

几点稀薄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光线微弱而警惕,仿佛不是照明,而是某种信号或伪装,透着一股山雨欲来前的、压抑的暗流涌动。

连冬夜的寒气似乎也在宫墙根下凝结得更深,酝酿着一场足以撕裂整个鲁国格局的风暴。

寒意彻骨。孔丘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传来粗粝而冰凉的触感。

两片竹简静静躺在清冷的月光下,边缘反射着幽微的光。

一片是昭公正式颁布《采邑丧仪联治约》的诏令副本,字迹工整端方,盖着象征鲁室最后一点权威的猩红朱印,在月光下如同干涸的血痂。

另一片则是暗账《礼器本源录》的边缘残片,上面刻着模糊的半行字——“季…沂山…楠…三百……”,刀痕深刻凌厉,带着刻录时迸溅出的细碎竹屑,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

修长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刻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深入竹骨的力度。

去年冬天朝堂之上,那份以“礼器定鼎”之名、用礼法包裹、以利欲为熔炉铸就的盟约,如今来看,终究不过是一场血腥而精确的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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