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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四邑灯龙（第4页）

三卷朱批罚简摆在冉耕案上，算珠最后“嗒”地定住。

“追回一万九千枚，净超二百五十五枚。三桓认罚全数，没异议。”

孔子执起那盏孤灯，焰光掠过简上狰狞的朱砂印：“贪蠹如山崩，却止在算珠微响。宽猛相济之道——”灯焰忽舔向简角，把“罚”字烙成焦黑，“在仁心，也在霹雳手段。”

夜风卷着焦味北上，灯焰明灭间，似映出临淄车驾扬起的尘烟。

洙水台百盏灯龙渐次熄灭，只剩中央“和羹”鼎畔一盏陶灯还燃着，焰心青蓝如豆，在夜风中抖。

孔子负手立鼎前，玄衣被风鼓得像帆。

弟子们肃立台下，袍角沾着月余奔波的风霜。

十一岁的孔鲤执烛侍侧，火光映着弟子们疲惫却锐利的眼。

“首月灯龙，照见冻土千疮，也照见你们的锋芒。”孔子声如淬火的铁，字字掷地。

他从袖中取竹简，就着孤灯展开，墨迹红得像血：“子路！”

子路踏前一步，甲胄“咔嗒”响：“弟子在！”

“费邑棺木涨价，你以契约为刃，杖责木行，压价归原。刚猛如雷，执法如山。授你季邑巡检使兼钱仓督察，掌西邑钱粮出入稽核！”孔子目光如电。

“诺！”子路抱拳，指节攥得发白。

“颜路！”

颜路躬身：“弟子听令。”

“郈邑虚报空丧，你明察秋毫，罚金西千。心细如发，持正若衡。授你叔邑巡检使兼密匣司主事，掌‘冻土密匣’申诉！”孔子指尖轻叩鼎身。

“谨遵师命。”颜路垂首，背上的颜回在睡梦中咂了咂嘴。

“曾点！”

曾点抱琴欠身：“夫子。”

“郕邑陶俑逾制，你以周礼为尺，停券削价。守礼如岳，应变若水。授你孟邑巡检使兼礼券监制，掌全鲁竹券纹样规制！”孔子袖袍一振。

“点，领命。”曾点指尖拂过琴弦，一声清越泛音荡开夜色。

“冉耕！”

冉耕躬身：“弟子在。”

“首月核账，追回罚金一万九千枚，净超仅二百五十五枚。精算如炬，持重若鼎。授你总部季审兼账台总管，掌全鲁收支总账！！”孔子取过鼎边陶灯，焰心陡然窜高。

“诺。”冉耕声沉如古井，眼底映着跳动的火。

孔子把陶灯放鼎耳上，焰光照亮鼎身“和羹”二字：“自今日起，补贴转为儒商会所常设。你们西人，季巡西邑。平日仍在私学修习六艺，休沐之日轮值巡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洙水，北天传来车辇声，“轧轧”地碾过冻土，从临淄方向来，混着沙尘味，像有支无形的军队，正逼向曲阜。

“灯龙虽熄，常明不灭。”孔子袖袍卷过陶灯，牵着少年孔鲤转身入夜色，“散了吧——明日晨课，讲《诗?小雅?北山》。”

弟子躬身相送。子路按剑望北方，颜路轻拍案上竹简，曾点琴弦发低嗡，冉耕指尖无意识掐算着什么。

洙水台沉进黑暗，只有那车辇声，还在秋夜里，一点点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