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劫神君那万丈的神躯早己不见踪影。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无尽敬畏与迷茫的意念残留,如同风中的叹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张若辰的意识边缘,最终彻底消散在滂沱的雨幕之中。
云汐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转身,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重新坐了进来,素白的衣裙上,连一丝雨滴、一点泥泞都未曾沾染。
“开车。”她的声音清冷平静,如同玉石相击,打破了车内死一般的沉寂。
张若辰猛地一个激灵,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还死死攥着方向盘的双手,掌心被捏碎的塑料碎片刺破,渗出了几缕鲜红的血丝,带来真实的刺痛感。
他缓缓松开手,碎片掉落在真皮座椅上。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车窗外。熟悉的暴雨,熟悉的临江公路,远处江面上隐约可见的货轮灯光……一切都回来了。
刚才那光怪陆离的青铜地狱,那咆哮的堕落巨神,那镇压万古的宸劫神君,还有那惊天动地的一跪……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可掌心伤口的刺痛,车顶被腐蚀出的坑洼,后挡风玻璃上残留的暗红色污迹,以及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属于人间的奇异气味……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恐怖经历的真实。
张若辰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雨后潮湿泥土和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真实感。他颤抖着手,重新握住了方向盘,指尖冰凉。
他缓缓踩下油门,奔驰大G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重新在暴雨冲刷的公路上行驶起来。车速不快,雨刮器依旧在疯狂摆动,刮开一片片水幕。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张若辰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水淋淋的路面,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首线。
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脑海中疯狂翻涌、撞击,几乎要冲破颅骨!
宸劫神君是谁?
归墟锁神域又是什么鬼地方?
那些堕落的神祇残骸又是怎么回事?
冲虚老道临死前提到的“领主”和宸劫神君口中的“吾主”……到底指谁?小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一个执掌归墟、宣判生死的神君,仅仅因为一个眼神,就惊骇跪拜,口称吾主?
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数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对上云汐那平静得仿佛深潭古井般的侧脸。那平静之下,蕴含着一种令人无法逼视、无法揣测、更无法逾越的深邃。所有的问题,都被这无形的平静生生堵了回去。
……………………
冰冷的雨水映在她澄澈的眼眸深处,反射不出丝毫波澜。
车窗上,雨水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如同无声的泪。
车灯刺破雨幕,照亮的前方,道路依旧漫长,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带着浓浓疲惫和巨大震撼的低声呢喃,消散在引擎的噪音和雨声里:
“我C啊……今天这遭遇……真是刺激……”
云汐没有回应,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车窗外无边无际的、被暴雨笼罩的沉沉夜色……
同样,云汐也在想类似的问题,“我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