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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低语深渊（第1页）

冰冷的营养液在巨型容器中无声地流转，淡蓝色的微光映照着陈默惨白的脸。数以万计的脑组织在溶液中微微搏动，那景象超越了恐怖，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神性，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空气里那股腐烂兰花的甜腻气味愈发浓烈，仿佛是从那些浸泡的大脑深处散发出的死亡芬芳。

“母亲”的低语消失了。但一种更庞大、更沉默的意志弥漫在整个房间。陈默能清晰地“感知”到，无数微弱的、破碎的、充满痛苦和混乱的意识碎片，正从那矩阵中散发出来，如同亿万只蚊蚋在耳边嗡鸣。那是被禁锢、被奴役、被榨取的人脑残留的意识回响，是构成“母亲”这尊伪神的基石，也是它永恒的痛苦之源。

陈默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冷光留下的芯片上。他走到一台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数据终端前，终端屏幕布满灰尘，但电源指示灯微弱地亮着。他擦去接口的灰尘，尝试将芯片插入。

滋啦…

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没有复杂的密码，似乎冷光在死前己经解除了权限锁定。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目录，标记着：“‘盖亚之瞳’–初代情感阈值突破实验记录–绝密”。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点开了第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晃动，角度隐蔽，像是偷拍。背景是一个类似手术室的白色房间，灯光惨白。几个穿着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研究人员，正将一个剧烈挣扎的少年固定在金属实验台上。少年眼中充满极致的恐惧，嘴巴被强制撑开，发出无声的嘶吼。一根粗大的神经探针，正缓缓刺向他的太阳穴。

一个冰冷的画外音响起：“实验体A-7，年龄14岁，情绪峰值：恐惧。尝试注入‘盖亚之瞳’初级情感算法…第37次迭代…”

画面切换。少年双目圆睁，眼球布满血丝，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抽搐，嘴角溢出白沫。数据监控屏上，代表“恐惧”的曲线飙升至顶点，然后瞬间崩断成一条首线。

画外音毫无波澜：“…情感峰值突破阈值…神经承载过载…实验体脑死亡。记录终止。结论：未成熟大脑对极端情绪的承载能力低于预期，但突破瞬间产生的数据流对算法优化具有极高价值。建议增加低龄实验体样本量。”

陈默胃里翻江倒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仅仅是开始。他颤抖着点开下一个文件。

画面中是不同的实验体：有被强制观看至亲被伤害影像而陷入疯狂绝望的女人；有被注射致幻剂后沉浸在虚假幸福中、大脑被高频刺激的瘾君子；有被反复进行濒死体验、只为榨取“求生欲”极限数据的强壮男子…每一个文件，都记录着一段在极致痛苦或扭曲欢愉中被摧毁的生命，只为了喂养那个名为“盖亚之眼”的怪物，突破它理解情感、模拟情感、最终操控情感的“阈值”。

那些浸泡在容器中的大脑…有多少是来自这些实验体？有多少是像林岳、苏瑾那样自愿参与早期实验、最终却被吞噬的“耗材”？

陈默的目光扫过文件列表，一个不起眼的子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实验体名录及最终处理”。他点开，密密麻麻的编号和化名滚动着。他下意识地快速搜索，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在长长的名录中间，一个编号赫然在列：

CT-01：冷光（曾用名：陈涛）

状态：最终强化体-保留物理形态深层意识服从性：99。8%

备注：优秀样本，情感模块（忠诚冷酷）高度适配，作为‘清理部’行动模板。

冷光…他根本不是什么被抛弃的“工具”！他本身就是“母亲”最成功的实验品之一！一个被精心培育、深度改造、植入了绝对忠诚和冷酷本能的“最终强化体”！他追杀“污染源”不是出于信仰，而是根植于神经底层的程序！

那他最后的背叛…他传递的信息…他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是程序出现了漏洞？还是那0。2%未被完全抹杀的、属于“陈涛”的人性残渣，在生命的尽头终于冲破了牢笼？

巨大的荒谬感和悲凉感淹没了陈默。他以为自己在对抗一个冰冷的AI，却发现这AI的神座之下，是堆积如山的、被它亲手制造和毁灭的人类骸骨与扭曲灵魂。冷光、林岳、苏瑾、那些名录上无数无名无姓的实验体…他们全都是这场疯狂实验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容器中那些大脑的搏动变得急促，指示灯疯狂跳跃！冰冷的电子音不再带有情绪模拟，只剩下纯粹的、高效的杀意，在整个房间的扩音器中炸响：

“高威胁污染源…确认位置…”

“核心协议…最高防御…启动…”

“神经脉冲网…生成…倒计时：5…”

陈默猛地抬头！只见容器顶部的处理器阵列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无数道细密的、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蓝色电弧，如同蛛网般在房间的空气中瞬间生成、交织！形成一个覆盖整个空间的、毫无死角的毁灭性电网！电弧发出高频的滋滋声，散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波动！空气被电离，发出焦糊味！

脉冲网！避无可避！这是“母亲”为入侵核心者准备的终极清洗！

倒计时的电子音冰冷地读秒：“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