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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疫中观人心(第1页)

芒种的热风卷着药渣的苦味,扑在函谷关隔离区的棚屋上。尹喜站在观星台西侧的望楼里,望着下方争执的人群——十几个染疫的百姓正围着医工的药车推搡,有人抢过药罐就往嘴里灌,有人死死攥着包好的草药不肯松手,陶碗碎裂的脆响混着咒骂声,像把钝刀在人心上割。

"关令,药刚送到就抢成这样,"张诚的声音带着疲惫,甲胄上的星纹被汗水浸得发亮,"西棚的李三还把王伯推倒了,就因为王伯不肯把粮仓的陈粮给他——其实那粮早就霉了,吃不得。"

尹喜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被扶起的王伯身上。老仓吏的发髻散了,袍角沾着泥,手里却仍紧紧攥着把竹尺——那是他盘量粮仓用的,此刻正被用来挡开抢粮的人。"让他把霉粮烧了,他偏说哪怕喂狗也不能糟蹋,结果被人指着鼻子骂守着粮仓见死不救。"张诚的声音低了下去,"连医工都劝不住,说再这么乱下去,药没用到正经地方,人倒先打起来了。"

望楼外的紫气透着股焦躁的红,尹喜抬头望向"天市垣"的方向。那片象征市集的星官此刻乱得像团麻,"车肆""列肆"二星的光芒忽明忽暗,星轨交错如缠结的线,按《夏小正》"天市垣中多星官,车肆列肆主市易",这两颗星乱则人间市集失序,果然应了眼前的景象。他忽然想起《甘石星经·天市占》"车肆倾,列肆斜,主民争利而忘义",心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去把王伯请来。"尹喜转身下楼,袖中的《道德经》竹简硌着胳膊,"治人先治心,这比给药还急。"

王伯坐在关署的石阶上,手里还攥着那把竹尺,尺上的刻度被磨得发亮。见了尹喜,他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来:"关令,老奴守了三十年粮仓,从没让人说过不是。那些霉粮明明吃不得,他们偏要抢,抢不到就骂我黑心肠。。。。。。"他抹了把脸,指缝里还沾着粮仓的灰,"我真不明白,平日里好好的邻里,怎么一场病就变成这样了?"

尹喜递给老人块干粮,目光再次投向天市垣。暮色中,"市楼星"(天市垣主星)的光芒也黯淡了些,像被蒙上层灰。这颗星主"市肆秩序",它一暗,底下的人便没了规矩。"你看天上的星,"他指着车肆星,"它们本该按轨道走,可一旦乱了,连旁边的宗正星(主宗族和睦)都会跟着暗。人也一样,平日里守着规矩,可疫病一来,怕了,慌了,就忘了该怎么相处了。"

正说着,宋平匆匆跑来,手里的狱讼册卷着角:"关令,东市的赵掌柜为了多领两副药,竟虚报家里染病的人数,被揭穿后还闹着要去官府告我们分药不公。"他把册页拍在石桌上,"这都什么世道,连救命的药都要骗!"

尹喜翻开册页,赵掌柜的名字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贪"字,是宋平气急了添的。他忽然想起《道德经》"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原来秩序的崩坏,往往始于对"治"的渴望——百姓太想活下去,才会抢药、骗药,反倒乱了章法。

"备笔墨,"尹喜走到案前,铺开白帛,"把所有染疫者的名字都列出来,按病情轻重分三等,再按居住的坊市分成五组,对应天市垣的五侯星。"他提笔在帛上画下星轨,"每日分药时,从第一组最重的开始,轮完一组再换下一组,像车肆星绕着天市垣转那样,周而复始,谁也不多占,谁也不少得。"

张诚看着白帛上的星图:"您是说,让分药的顺序跟着星轨走?"

"正是。"尹喜指着五侯星的位置,"五侯星虽各有方位,却都绕着市楼星转,这叫和而不同。人也一样,哪怕病情不同、住得远近不同,只要守着同一个规矩,就乱不起来。"他让人取来五面不同颜色的幡旗,"每组挂一面幡,按幡的颜色领药,就像认星象认方位那样清楚。"

次日清晨,隔离区的空场上立起了五根木杆,青、赤、黄、白、黑五面幡旗在风里招展,对应着天市垣五侯星的五色星芒。尹喜亲自站在药车前,王伯捧着名册念名字,念到谁,谁就按幡色到对应的药桶前领药,秩序竟出奇地好。

"李三,你是赤幡组的,今日轮到第三批。"王伯的声音虽哑,却透着威严。前日抢药最凶的汉子愣了愣,挠挠头走到赤幡旗下排队,路过王伯时还低声说了句"对不住"。

赵掌柜也来了,站在黑幡组的队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尹喜走过去,递给他一副药:"昨日的事算了,但往后得按规矩来。"他指着天上的五侯星,"你看那些星,哪颗敢乱走一步?人若像星那样守本分,就不会犯错了。"

赵掌柜接过药,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午后的阳光透过幡旗,在地上投下五色的影子,像幅流动的星图。尹喜坐在药车旁,看着百姓按序领药,有人领完还会帮医工递药碗,李三甚至扛起了最重的药桶。王伯的脸上有了笑意,竹尺不再用来挡人,而是帮着丈量药剂量,一勺不多,一勺不少,像在盘量他的粮仓。

"关令,您看天市垣!"张诚忽然指着天空。午后的紫气清透了些,车肆、列肆二星的光芒虽仍弱,却己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五侯星的光晕连成一片,像在为地上的幡旗呼应。《甘石星经》说"天市垣星顺,则人间市和",果然不差。

尹喜望着星象,忽然明白老子说的"治大国若烹小鲜"是什么意思——不是强行按住锅里的鱼不让动,而是掌握火候,让它们顺着锅沿游动。就像这分药的规矩,没禁止人求生,只是给求生的欲望划了条轨道,让它像星象那样,有序运转,互不冲撞。

傍晚时分,药分发完了,五面幡旗仍在风中招展。王伯捧着空药箱,忽然对着天市垣的方向作了个揖:"老奴今日才懂,粮仓不仅要守粮,更要守心。人心守住了,比什么都金贵。"

尹喜在《紫气星象录》上写下:"芒种日,疫中百姓争药械,天市垣车肆、列肆星乱。悟《道德经》乱生于治,设轮值分药法,仿五侯星轨。秩序复,则星象渐顺。可见天道在星,亦在人心——星乱因人心乱,星顺因人心顺,互为表里,从未相离。"

写完,他望着渐暗的天色,五侯星的光芒越来越亮。隔离区的棚屋里传来零星的笑谈,有人在说今日的药比昨日的苦,却喝着踏实;有人在盼明日轮到自己领药时,天能晴得更透些。这些细碎的声响,比任何星象都更让人安心。

夜露打湿了幡旗,旗面上的星纹在月光下泛着淡光。尹喜知道,疫病还没结束,人心的考验也没结束,但只要像守护星轨那样守护人心的秩序,让每个求生的渴望都有处安放,函谷关就终能渡过这场劫难。就像天市垣的星,哪怕乱过一时,只要回到轨道,就仍是那片指引人间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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