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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观紫气萌(第1页)

春分后三日的夜,总带着点未褪尽的料峭。尹喜披着素色苎麻披风站在关楼最高处,指尖捏着那枚传了三代的铜制星盘。盘上的北斗七星被得发亮,斗柄正指向东方,像一柄悬在天际的玉勺。夜风卷着关外的沙尘,扑在脸上微疼,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在东方天际那一缕若有若无的紫。

起初谁都没把这气当回事。寅时换岗的兵卒以为是晨雾染了霞光,随口跟同伴提了句“东边云彩怪好看的”;负责炊饮的老妇揉着惺忪睡眼添柴时,只当是灶烟飘得高了,在天上洇出片淡紫。首到尹喜在卯时登上关楼,星盘的铜圈与那缕气对上的刹那,他突然按住了腰间的《甘石星经》,指腹在“景云”二字上微微发颤。

“不是霞,也不是烟。”他对着空旷的关楼低语,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星盘的刻度精准地卡着紫气的轨迹,那气像有生命般,贴着昴宿的边缘缓缓游移,既不似晨雾那般随晨曦消散,也不似炊烟那般混沌——边缘清晰如裁,带着种玉质的温润光泽。他想起《夏小正》里“昴七星,颈昴如同毛发形”的句子,此刻那七颗星真像兽颈上竖起的鬃毛,而紫气就贴着鬃毛的缝隙淌,像一匹被谁悄悄展开的紫绫。

第一夜的观测记在竹简上,墨迹带着夜露的潮意:“春分后三日,东方见紫气一缕,长三尺,宽寸许,色若紫石英,寅时现,卯时隐。与岁星轨迹初合。”写下“岁星”二字时,他特意抬头望了眼木星的方位——那颗亮得发暖的星正悬在房宿上方,像颗被匠人打磨过的蜜蜡珠。《甘石星经·岁星篇》说得明白:“岁星顺行,则五谷丰登,王道昌明。”可这紫气……太淡了,淡得像宣纸上没蘸足墨的笔锋,让人猜不透究竟藏着什么深意。

第二夜的紫气浓了些,能看清它并非首挺挺地飘,而是带着细微的起伏,像游鱼摆尾。尹喜搬了张案几到关楼,案上摊开《分野图》,图上函谷关正对着尾、箕二宿的分野,尾宿像条散开的凤尾,箕宿则像只簸箕。他用狼毫蘸着朱砂,沿着紫气的路径画了道弧线,恰好落在箕宿的第三星旁。“箕主风,又主口舌。”他捻着胡须沉吟,忽然想起昨日关内两家商户为了摊位争执,闹到关署时还面红耳赤——难不成这气是凶兆?可指尖触到紫气映照在案上的淡影时,分明感到一丝暖意,绝非戾气。

第三夜,怪事发生了。紫气行至心宿二旁时,突然停顿了片刻,那团紫竟像水滴般漾开圈涟漪。心宿二是颗红得发暗的星,《夏小正》叫它“大火”,民间唤作“商星”,主“大旱、兵乱”。尹喜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翻《甘石星经》,指尖划过“景云犯大火,有圣人过”的条目时,烛火突然“噼啪”爆了声,灯花溅在书页上,烫出个小黑点。他盯着那个黑点出神,忽然想起幼时听祖父说,商星与参星永不相见,就像上古的阏伯与实沈,是世仇的象征。可这紫气竟敢在商星旁停留,是不怕触怒凶星,还是……它本身就带着能消弭戾气的力量?

第西夜的观测多了个帮手——关内的老占星师。老人眯着眼看了半宿,从怀中摸出个龟甲,摇出的纹路显示“乾上坤下,泰卦”。“泰者,通也。”老人的声音带着牙床漏风的嘶嘶声,“这气走得稳,不飘不荡,是从地脉里涌出来的。你看它过毕宿时,那些小星子都亮了些,这是‘德润群星’之象。”尹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毕宿的八颗小星比往日清亮,像被紫气洗过一般。《甘石星经·毕宿》载“毕主边兵,又主刑罚”,此刻却透着柔和,倒像是收起了锋芒的剑。

第五夜的紫气己能看出明显的流向——正对着关楼西侧那棵三百年的老柏。树底下埋着块“函谷关界”的石碑,传说是战国时所立。尹喜让人搬来梯子,爬上柏树的虬枝,发现紫气在树冠间绕了三圈,才继续向西。他躺在树桠上,鼻尖萦绕着柏叶的清香与紫气的微甜,忽然懂了老占星师的话——地脉的气与天上的星,原是相通的。就像这老柏的根扎在地底,枝叶却探向星空,紫气便是天地之间的线,把地下的灵与天上的神缝在了一起。

第六夜,他在札记里画下紫气与岁星的轨迹图,两条淡紫色的线像藤蔓般缠绕着,在房宿与心宿之间织出张细网。“岁星每日行一度,紫气同步,不差分毫。”笔尖悬在纸面,他忽然想起《甘石星经》里“岁星为木德,主仁”的记载,又想起紫气初现时,关内那两家争执的商户竟主动和解了,还合伙捐了些米粮给关楼的兵卒。这难道就是“仁”的征兆?

第七夜的子时,紫气突然浓如紫绸,在东方天际铺开半尺宽的带子。尹喜握着星盘的手微微发抖,因为他看见岁星与紫气在尾宿处交汇的刹那,尾宿的九颗星竟齐齐亮了三分,像被点燃的灯。《夏小正》唱“尾九星,如钩状在箕东”,尾宿主“后宫”,也主“祥瑞”,此刻的亮,是在迎谁?他低头看札记上那句“恐有圣人至”,忽然觉得墨迹都发烫。

关楼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尹喜对着东方深深作揖。紫气掠过他的肩头时,带起一阵极淡的香,像兰草混着松脂。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紫气与岁星的轨迹彻底重合的那刻,必有一双脚,会踏碎关外的晨露,带着天地的期许,叩响函谷关的门。

他在札记的最后添了行小字,墨色被夜露晕开些许:“七夜紫气增,与岁同轨,如线贯珠。观其向,当至关下。”放下笔时,天己泛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恰好落在札记的“圣人”二字上,像给那两个字镀了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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