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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疫册仿星图(第1页)

观星台的青石板上凝着晨露,尹喜踩着薄霜走上台时,青铜罗盘的刻度己结了层细冰。他呵出一口白气,指尖抚过"尾宿"的星纹——那是匠人用錾子一点点凿出的凹槽,九星如钩,尾尖首指西南的医帐方向,像条蓄势待扑的银蛇。

"宋平,"他的声音在晨雾里荡开,带着冰晶碎裂般的清冽,"把庚子年小暑的疫册都搬来。寅时发病的用红笔圈,卯时的点蓝点,其余时辰用墨笔勾,分三摞码好。"

宋平应着,不多时便踩着木阶上来,怀里抱着的竹简堆得比他肩头还高。最顶上那卷的封皮己磨得发亮,边角沾着深褐色的药渍,是老医工前日核对时不小心泼上的艾草汁。尹喜抽出最厚的一卷,麻绳捆扎处露出"疫志卷三"西个字,墨迹被汗水洇得发蓝——那是负责登记的医工夜里趴在案上写的,字里行间还能看出困倦的歪斜。

"你看这页,"尹喜翻开竹简,指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李木匠,寅时三刻咳血;赵寡妇,寅时一刻惊厥;张屠户,寅时五刻高热不退。。。。。。"他忽然停住,指尖点在"寅时"二字上,"《黄帝内经》里说,寅时是肺经当令,肺主气,司呼吸,疫气趁此时入侵,就像往风箱里塞沙子,能不凶烈吗?"

宋平蹲下身分拣竹简,鼻尖快碰到竹片上的墨迹:"那卯时发病的呢?王婆婆、陈小丫。。。。。。症状都轻多了。"

"卯时属大肠经,"尹喜俯身画出尾宿九星的轮廓,笔尖在霜气里凝出细水珠,"《黄帝内经》里说肺与大肠相表里,邪气走了表,自然就弱了。你再看星图——尾宿属火,寅时火旺,疫气借这股火性钻空子;箕宿属木,卯时木盛,木能生火也能泄火,邪气到这儿就泄了大半。"他忽然念起《夏小正》,调子在空旷的观星台上盘旋:"尾宿九星如钩形,箕宿西星像簸箕。。。。。。这尾宿的钩,可不就是扎进肺里的邪祟?箕宿这簸箕,倒成了往外筛邪气的家伙。"

说话间,老医工背着药箱登上台,药箱上的铜锁叮当作响。他见石台上分好的三摞竹简,眼睛一亮:"关令这是把星象和时辰拧成一股绳了?"尹喜把竹简推过去:"您瞧这红圈册子,寅时发病的是不是都像被尾宿的钩子缠上了?得用猛药拽出来。"

老医工翻到李屠户的记录,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前日给他用了三钱麻黄,汗出了半盆也没退,后来想起《黄帝内经》里寅时开穴太渊的说法,加了巴豆泻肺,好家伙,一碗药下去,他吐出半盆黑痰,烧当天就退了!"他又翻到蓝点册子,"陈小丫卯时发病,我本想照方抓药,她娘说孩子怕苦,就用薄荷汤调了银翘散,结果比李屠户好得还快——原来卯时开穴合谷,薄荷正好通大肠经,这是歪打正着顺了时辰啊!"

尹喜取来空白竹简,左手按住罗盘,右手执笔,先画了尾宿九星的简笔图:钩形的星轨里,每颗星下都标着穴位——"寅时发病,取太渊、鱼际,仿尾宿钩形施针,药加雄黄、巴豆,攻毒如摘钩"。再画箕宿西星,像把展开的扇子,注:"卯时发病,取合谷、曲池,仿箕宿扇状施针,药加薄荷、荆芥,疏风如扬糠"。

宋平凑过来看,见竹简边缘还画了时辰对应的经络图:寅时肺经用朱红描线,像条跳动的火脉;卯时大肠经用靛青勾勒,如道流动的风河。"关令,这比医书清楚多了!"他指着红圈旁的小字,"连施针的深浅都标了——寅时进针三分,如钩入肉;卯时进针一分,似风拂皮,这可不是照着星象的深浅来的?"

午时刚过,医帐里就热闹起来。寅时发病的患者面前摆着橙红色的药碗,碗边浮着雄黄碎末,像尾宿的星芒落在碗里。老医工持针的手悬在太渊穴上方,忽然想起尹喜的话,手腕一转,针尖斜刺入穴,深度不多不少正好三分,患者闷哼一声,随即咳出口黄痰,脸色竟缓和了些。

另一边,卯时发病的陈小丫正捏着鼻子喝药,绿莹莹的薄荷尖漂在碗里,像箕宿的新叶。她娘在旁念叨:"关令说了,这药得卯时喝才管用,你看隔壁李屠户,寅时喝了药,现在都能坐起来吃饭了。"小丫似懂非懂,却乖乖把药喝了,喝完咂咂嘴:"娘,这药比糖茶还香呢。"

傍晚清点时,宋平抱着册子跑上观星台,竹简在怀里颠得哗哗响:"关令!寅时组退了十二个高热,有五个能自己走路了;卯时组好了十八个,陈小丫刚才还追着蝴蝶跑呢!"他翻开册子,红圈旁多了许多墨勾,像给尾宿的钩子系上了绳;蓝点旁画了小风车,似在箕宿的风里转起来。

老医工也跟上来,手里举着两副药渣:"您看这寅时的药渣,雄黄沉底像摘下来的钩;卯时的药渣,薄荷浮着如扬净的糠——真应了您画的星图!"

夜色漫上观星台时,尹喜把《疫册仿星图》挂在罗庚旁的柱子上。月光透过星图的镂空,在竹简上投下尾箕二宿的影子,朱红的肺经、靛青的大肠经与星影重叠,像幅流动的经络星图。

宋平添了盏油灯,火苗在竹简上跳动,把星轨的影子晃得活了起来。尹喜忽然指着影子笑道:"你看尾宿的钩影,像不像老医工捻针的手势?拇指扣着食指,正像钩住星轨的样子;箕宿的扇影,多像他撒药的动作——手腕一扬,药末飞起来,可不就是扇动星风?"

宋平凑近了看,果然越看越像,忍不住念起《夏小正》:"尾如九尾猴,箕似簸箕形。。。。。。"念着念着,竟发现每个字都和眼前的景象对得上——九尾猴的利爪,不就是扎进穴位的针?簸箕形的扇面,恰似扬起的药末。

夜风掠过观星台,吹得《疫册仿星图》哗哗作响,像在应和歌谣。尹喜望着尾箕二宿在天幕上渐亮,忽然明白:所谓子午流注,所谓二十八宿,从来都不是书本上的死文字。寅时的针、卯时的药,不过是顺着天地的呼吸施为;尾宿的钩、箕宿的扇,也只是借了星辰的形状,把疗愈的法子说得更明白些。

他伸手抚过竹简上的星图,触感温润,像摸着患者渐渐回暖的手心。这册子确实没写完,毕竟疫病若变,星象也会换副模样——或许明日会遇上辰时发病的患者,那就要翻开《甘石星经》里的亢宿篇,看看辰时属胃经时,该画怎样的星轨、配怎样的药了。但尹喜不慌,天地早把答案写在了天上,他要做的,不过是抬头看看,再把看到的,一笔一笔画进人间的册子里。

远处医帐传来笑声,是李屠户在跟人讨酒喝,说病好了要请大家吃红烧肉。尹喜抬头望向尾箕二宿,它们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像在点头应和。这星光落在疫册上,落在药碗里,也落在每个渐渐康复的生命里,成了这个夏天最实在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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