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船名,疑惑地摇头:“没听过,怎么了?”
“那是艘科考船,1914年去南极,后来被困在冰里,最后沉了。船员们在冰上漂了好久,靠着小船才获救,特别惨烈。”席吟的声音轻了些,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啊呀,哈哈,你别说不吉利的话。咱们这个船,马上就要靠岸了。而且今天风和日丽的……”裴小易哈哈哈地笑着说。
然后席吟打断了他的话。
“小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也让你踏上一场永不回头的奔赴,前路可能全是危险,小概率会死在那儿,或者,大概率永远回不了家乡了,你愿意吗?”
裴小易愣了愣,先笑了笑:“能这么拼的人,肯定特别勇敢,这种探险精神挺厉害的。但我肯定不愿意啊。”他指了指眼前的海,“你看咱们现在多好,吹吹海风,晒晒太阳,这趟南岛之旅多舒服。再说江城,回头还能去骑龙巷吃烤串,去游乐场坐过山车,多自在。”他转头看席吟,语气软了点,“还有家里人,我爸妈,你妈和严叔,咱们都舍不得啊。没必要去遭那个罪。”
席吟目光在他身上滚了滚,没说话,只是又望向海面,海豚刚好又跃了一次,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了闪。
裴小易以为她没听进去,又补了句:“真的,安稳日子才踏实,那些太冒险的事,不是咱们该碰的。”他顺势把女孩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席吟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指尖还搭在栏杆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了起来。
……
到了南岛,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先在码头对面的皮克顿住了一晚。席吟默认住在了裴小易的隔壁间。
随后第二天两个人又马不停蹄地绕开基督城,直扑皇后镇。
裴小易原本没想那么赶的,他帮席吟请了十天的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小姑娘却十分得赶,似乎有什么Deadline在等着她似的,不愿意在城市的喧嚣里浪费一分一秒。
用她的话说,她想“尽可能地感受大自然的辽阔”。
于是他们在基督城郊区住过第二晚,第三晚的住宿早已定在南岛闻名的特卡波湖(LakeTekapo)边。
早听闻特卡波湖是“星空与湖泊的浪漫约定”——湖面常年泛着澄澈的蓝,倒映着岸边的好牧羊人教堂,到了夜晚,这里是全球首个“暗天保护区”,银河像泼洒的碎钻铺满夜空,星星亮得能映出湖面的微光,连呼吸都像裹着星光的清冽。
可谁也没料到,往特卡波湖去的路上,惊喜会先一步撞进眼里。
两人没做攻略,车子沿着公路往前开时,先是经过了一个长长的上坡;Yaris1。2l自然吸气的羸弱动力,害得他们差点没能上得了这个大坡。
过了这个山坡,奇迹般地,一片辽阔的蓝突然从路边铺展开——是普卡基湖(LakePukaki)。
深灰色的公路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黄色隔离线与白色路边线在视野里蜿蜒,像给这片蓝镶了精致的边;而湖水的蓝,是种难以形容的浅润,像把天空的蓝揉碎了,又掺了点奶白的柔,湖水并不清透,但蓝色让人极其舒畅;
风一吹,湖面漾起的波纹都泛着淡蓝的光——不是常见的涟漪,而是一种奇妙的丝绸感。
湖边散落着几处牧场,翠绿的草场上,牛羊成群地低头吃草,尾巴偶尔甩一下赶走飞虫;高空里,几只鹰展开翅膀盘旋,影子在草地上慢慢移。
两人兴奋得立刻找了个路边缺口停车,推开车门,带着青草与湖水气息的风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轻快。
席吟突然回头望,随即兴奋地大叫,指着来时的路:“裴小易,你看!”裴小易顺着她的手望去——根本不用细找,那景象一入眼就挪不开:普卡基湖往天边漫去,而天边没有细碎的山水,只有南阿尔卑斯山的主峰——海拔3754米的库克峰,像一把银色的剑直喇喇划破天际。
雪山峰顶覆着厚厚的雪,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山体的线条凌厉又雄伟,与脚下奶蓝色的湖、蜿蜒的公路、翠绿的牧场,还有散在草间的牛羊,拼成了一幅没有一丝杂质的画。
四下里没人,也没有其他车,广袤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席吟忽然扑进裴小易怀里,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裴小易愣了愣,惊喜得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不等他反应,女孩已经像只轻快的小鹿,笑着蹦跳着跑开,竟翻越了路边的铁丝栅栏,笑声在风里飘得很远——她竟然是追逐绵羊去了。
裴小易接着快步赶上,却发现席吟半跪在一只受伤的绵羊身边。
他走上前去,发现那只羊并不是受伤,而是快待产了——一只腹部紧绷着即将分娩的母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