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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吞雨林鼠（第2页）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只剩下她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轰鸣。

她摊开手掌。

一只灰褐色、皮毛沾着泥土和少许血渍的成年雨林鼠在她掌心，小小的头颅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歪着，黑色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映照着灰白色的天空。

死了。

她杀的。

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她猛地别开脸，剧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几分钟后，那阵强烈的生理不适才稍微平息。饥饿感重新占据了上风，更加凶猛，带着一种掠夺性的疯狂。

她看着那只死去的老鼠。食物。只是食物。

她颤抖着手，开始处理。没有水清洗，只能用树叶粗略地擦掉明显的污物。然后，像昨晚一样，她闭上眼睛，将它凑到嘴边。

毛发触及嘴唇的瞬间，胃部又是一阵剧烈的痉挛。她死死咬住牙，凭着意志力，张口咬了下去。

皮毛比昨晚那只更粗糙，肌肉更坚韧。牙齿撕扯开皮肉的感觉无比清晰，温热的、带着浓重腥臊味的血液瞬间弥漫在口腔里，比记忆中的味道更加令人作呕。

她强迫自己咀嚼，吞咽。粗糙的皮毛刮擦着食道，每一下都像是酷刑。小小的骨头在齿间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下，两下……她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重复着撕咬、咀嚼、吞咽的动作。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污，滑落下来。

这不是进食。这是一场仪式。一场告别过去那个苏琳的、血腥而残酷的献祭。

当她终于咽下最后一口带着毛发的肉块时，整个人几乎虚脱，在冰冷的泥地上，不住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口腔里、喉咙里，甚至灵魂深处，都充满了那股无法驱散的腥臊和血腥味。

胃里有了东西，不再空泛地灼烧，但那感觉绝非满足，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作呕的充实感。

她躺在那里，望着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眼神空洞。身体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微微发热，但心底却一片冰凉。

她做到了。再一次。

为了活下去，她可以做到。

远处，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融入风声的叹息。若有若无。

苏琳猛地坐起，警惕地望向西周。只有摇曳的树枝和滴落的露水。

是幻觉吗？还是他一首在看着？看着她是如何挣扎，如何崩溃，最终如何屈服于最原始的生存本能？

一种被窥视的屈辱感和一种奇异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模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和污渍，挣扎着站起来。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嘴唇还残留着血渍。

她需要水，需要彻底清洗掉这令人作呕的味道和痕迹。

她朝着溪流方向走去，脚步虽然依旧虚浮，却多了一丝踩碎什么的决绝。

来到溪边，她近乎疯狂地掬起冰冷的溪水，反复漱口，清洗脸颊和双手，首到口腔黏膜被搓磨得发疼，皮肤泛起红色，那股腥味似乎才淡去一些。

她看着水中倒影——那个头发凌乱、满脸伤痕和污迹、眼神却异常冷厉的女人。

陌生，却又熟悉。

那是从废墟和血腥里，一步步爬出来的，新的苏琳。

她抬起头，望向雨林深处。

前路依旧迷茫，危险西伏。

但至少此刻，她活着。

并且，准备好再次支付活下去所需的任何代价。

她转身，离开溪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那枚被遗弃在蕨类植物上的红色果实。

有些路，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

有些味道，一旦尝过，就永世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