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却又奇异地……安心了一点点。
至少,在她彻底失去价值前,他不会让她轻易死掉。
她重新死死抓住栏杆,将身体更紧地缩进那个角落,手臂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燃起一簇冰冷的火苗,与周围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对比。
暴雨依旧在肆虐,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但笼内的气氛,己经悄然改变。
她不再是一个人在对抗这片地狱。
一个无形的、冰冷的、却又无处不在的“同伴”,与她共同置身于这暴风雨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终于开始渐渐减弱,从震耳欲聋的轰鸣变成了哗哗的倾泻,最后变为淅淅沥沥的滴答声。乌云缓缓散开,微弱的天光重新渗入雨林,照亮了一片狼藉的世界。
树木枝叶低垂,滴着水珠。地面变成了浑浊的泥潭。空气里弥漫着雨水洗刷后的清新和更浓重的土腥味。
棚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巴托和手下们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地查看情况。
苏琳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望出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首先投向笼子下方,那只手伸来的阴影处。
那里只有积水和被雨水打落的树叶,空无一人。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看向小臂处。那里没有任何指痕,只有冰冷的雨水和苍白的皮肤。
但那种被用力箍握过的感觉,却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嘿!没淹死吧?”巴托粗嘎的声音响起,他踩着泥水走了过来,打量落汤鸡般狼狈的苏琳,脸上带着一种恶劣的戏谑。
苏琳立刻低下头,恢复那副麻木恐惧的模样,身体微微发抖——这次大半是冷的。
巴托似乎满意于她的“凄惨”,嗤笑一声:“命还挺硬。”他没发现任何异常,骂了一句“这鬼地方”,便转身去指挥手下清理积水、检查货物。
危机解除。
苏琳慢慢放松下来,极度的疲惫和寒冷席卷了她。她靠在冰冷的铁栏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闪电撕裂天空的刹那,那只从暴雨和黑暗中骤然伸出的、冰冷而有力的手。
以及那个低沉的声音,在震耳雷声中,似乎极轻地、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句。
“……抓紧。”
那声音里,似乎除了一贯的冷静,还夹杂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别的什么。
是她听错了吗?
雨停了。
但她的心湖,却被投入了一颗更沉重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无法平息涟漪。
夜,再次降临。
这一次,苏琳在疲惫和寒冷中沉沉睡去。
梦里没有冰冷的雨,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和一只始终悬停在她前方、若即若离、指引方向,却又冰冷彻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