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一声被木塞死死堵住的、凄厉到变形的痛哼猛地从苏琳喉咙里爆发出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的意识都被那无法形容的、刮骨剜心般的剧痛彻底吞噬!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弹动起来!
“按住她!”“幽灵”对着自己低吼,他用膝盖压住她乱蹬的双腿,那只未受伤的手臂如同铁钳般死死压住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地上,动作粗暴却有效至极,避免了她因挣扎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如同溪流般淌下,滴落在她的背上。高烧和剧痛同样在折磨着他,但他握刀的手却没有一丝颤抖。刀尖在伤口深处极其小心地探寻、拨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带来新一轮地狱般的痛苦。
苏琳的牙齿深深陷入软木,几乎要将其咬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喘息,眼泪和冷汗糊满了整张脸。她死死盯着上方“幽灵”那双同样饱受痛苦却异常坚定的眼睛,仿佛那是她在无尽痛苦中唯一的锚点。
“找到了……”他嘶哑地低语一声,刀尖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和缓慢。
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钝痛从伤口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从血肉和骨骼的包裹中剥离出来!
苏琳猛地仰起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濒死般的漫长呜咽,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彻底昏厥过去。
“撑住!”他厉声喝道,手下猛地一用力!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块沾满鲜血和黑色毒渍的、扭曲的金属碎片,被他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当啷一声掉落在旁边的金属盒里。
最痛苦的阶段过去了。
但“幽灵”的动作并未停止。他迅速而仔细地再次清理创口,用烈酒冲洗,确认没有残留的碎片或毒囊组织。然后,他拿出最后一点珍贵的止血粉和抗生素药粉,全部洒在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再用最后干净的绷带进行加压包扎。
整个过程,他快得惊人,也稳得惊人,仿佛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
当最后一下包扎完成,绷带打结的瞬间——
“幽灵”一首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般,向旁边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他用手撑住地面,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肩头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只是死死咬着牙,将呻吟硬生生咽了回去。
苏琳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不住地痉挛着。嘴里的软木早己掉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破损的风箱。背后的剧痛依旧存在,但那可怕的、深入骨髓的剥离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麻木和钝痛。
洞穴内陷入死寂。只有两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痛苦和劫后余生的疲惫。
许久,“幽灵”才缓过气来。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洞壁上,脸色灰败,眼神因高烧和极度疲惫而显得有些涣散。他拿起那瓶还剩一点的烈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休息了片刻,然后挪到苏琳身边,检查了一下她的状态。她的体温高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之前顺畅了一些,意识虽然模糊,却还维持着。
他沉默地看着她苍白如纸、被汗水和泪水浸透的侧脸,看着她背后那厚厚的、再次被鲜血染红的绷带,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一下她的额头,但指尖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落了下去,极其僵硬地、用指背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动作笨拙,甚至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生硬。
然后,他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他靠回洞壁,闭上眼睛,将剩下的烈酒全部喝完,似乎想用这灼烧感来压下身体内部翻江倒海的痛苦和某种陌生的情绪。
黑暗中,他压抑着的、极其细微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与苏琳虚弱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仿佛两只受伤的野兽,在绝境中舔舐着彼此的伤口,依靠着那一点微弱的、冰冷的体温,对抗着漫漫长夜和无尽的痛苦。
剜出子弹的剧痛渐渐沉淀。
压抑的呻吟最终归于沉寂。
只有洞穴外不知名的夜行动物偶尔发出的窸窣声,提醒着这个世界依旧危险重重。
而他们,还活着。
仅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