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似乎永无止境。两人互相搀扶,在齐腰深的激流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和意志。河水冲击着身体,冰冷不断剥夺体温,伤口在冷水和运动中传来一阵阵尖锐或沉闷的痛楚。黑暗中,只有彼此沉重的喘息和河水永恒的咆哮作伴。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磷光,而是自然的天光!并且水流的速度似乎也逐渐减缓。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重新点燃。
他们奋力向着光亮的方向挪去。河道在这里变得宽阔,水位下降,露出了两侧布满滑腻青苔的岩石河岸。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通往地面的出水口,藤蔓和根系如同门帘般垂落下来,遮蔽了部分视线,但清新的空气和外界的光明却无疑地从中透入。
“幽灵”率先爬上湿滑的河岸,然后回身,用尽力气将几乎虚脱的苏琳也拖拽上来。两人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短暂的休息后,“幽灵”强撑着坐起身,警惕地观察着出口外的情况。他拨开藤蔓,谨慎地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河谷,植被依旧茂密,但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原始丛林。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丝人类活动的模糊痕迹——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或许是当地土著或偷猎者踩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放松。退回洞内,他看向依旧在地、脸色青白、不住颤抖的苏琳。她的状态极差,失温、高烧、失血、重伤……几乎所有的糟糕情况都叠加在了一起。
必须立刻找到真正安全的庇护所、火源、药品和食物。否则,即使逃出了地下暗河,她也撑不了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她苍白脆弱的脸上,那双因痛苦和虚弱而显得格外朦胧的眼睛也正望着他,里面充满了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害怕再次被丢下。
“幽灵”沉默地移开视线,墨绿色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剧烈的挣扎。他看了看自己同样狼狈不堪、不断渗血的伤口和高烧滚烫的身体。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重新蹲到苏琳身边,声音因为虚弱和某种决心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听着。我们暂时安全了。但你的伤……不能再拖。”
苏琳艰难地点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我需要离开一下。”他继续说,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静,却刻意避开她的目光,“去找药,找更安全的地方。你留在这里,躲好,绝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任何人来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又要分开?!
苏琳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湿冷的衣角,眼中瞬间涌上惊恐和抗拒。之前地陷分离的恐怖记忆瞬间回涌!
“……别……别走……”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和极度的不安,“一起……我可以……”
“你走不动!”“幽灵”打断她,声音陡然变得严厉,甚至带着一丝焦躁,“带着你,我们都得死!藏好,等我回来!这是命令!”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冰冷强硬,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不容置疑的“幽灵”。但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和避开的目光,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苏琳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抓着他衣角的手指微微松开,眼泪无声地滑落,却不敢再反驳。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是累赘。一首都是。
“幽灵”看着她绝望流泪的模样,下颌线绷得死紧,似乎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压下某种情绪。他猛地从那个破烂不堪却似乎总能掏出东西的背包夹层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
那并不是武器或工具,而是一个极小、看起来密封性极好的黑色金属管,只有手指粗细。
他将其强行塞进苏琳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里,握住她的手指,让她死死攥住。
“拿好。除非我回来,否则绝不要打开,也绝不要给任何人。”他盯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像是在交代遗言,“如果我……回不来……想办法……活下去……然后……把它……交给……”
他的话在这里顿住,似乎那个名字或机构极其难以出口,或者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最终,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该给谁。”
苏琳怔怔地看着手中那冰冷的金属管,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法想象的重量和秘密。这是他第一次,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她。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