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冰冷死寂,如同被“幽灵”背上那道旧疤所散发出的寒意彻底冻结。苏琳僵立在原地,指尖残留的消毒凝胶仿佛带着某种诅咒,冰冷刺骨。他最后那句警告——“让你的手在未来不会因为同样的‘代价’而变得毫无价值”——如同冰锥,反复凿击着她的神经。
她不敢再问,不敢再看,甚至不敢再思考。任何多余的好奇,都是他定义的“软弱”,都可能招致冰冷的“修剪”。
她沉默地退开,走到洞穴的另一端,拧开一瓶冰水,小口地喝着,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干涩和胸腔中翻涌的寒意。目光低垂,避开那个散发着无形压力的背影。
“幽灵”自行完成了最后的包扎,动作精准利落,仿佛那狰狞的伤口只是无关紧要的磨损。他穿上备用作战服,遮住了所有伤痕,重新变回那台冰冷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走到洞穴中央的金属桌旁,打开那个装有“潘多拉”芯片的铅盒。幽蓝的芯片在冷白灯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光芒。他没有立刻去动它,而是连接上一个完全物理隔离、不接入任何网络的便携式分析终端。
屏幕上,经过破解后残存的、来自“潘多拉”芯片的数据碎片开始滚动。大量内容依旧被加密或损毁,但比起在医院那次触发自毁机制前,似乎多出了一些可读的片段。
“幽灵”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过那些残缺的信息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偶尔敲击,放大某些细节,进行交叉比对。
苏琳远远看着,不敢靠近,但她的五感经过强化,依旧能隐约捕捉到屏幕上一闪而过的某些模糊词汇和图像碎片——【能量导管】、【相位偏移】、【临界过载】……以及一些更加扭曲、仿佛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几何结构草图。
突然,“幽灵”滚动屏幕的动作猛地停顿!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条极其简短、夹杂在大量乱码中的、似乎是被多次转码和加密后意外残留的日志记录片段上。那记录没有任何上下文,只有一个模糊的坐标前缀,和一个地名。
【…残片回收坐标:Delta-7…转运至:遗忘码头(OblivionPier)…】
“遗忘码头”。
看到这西个字的瞬间,“幽灵”周身那股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稳定的气场,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绝对存在的——凝滞。
不是惊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被触及了某个锈蚀核心的、冰冷的共振。他放在键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虽然立刻恢复,但那瞬间的本能反应,没有逃过苏琳高度紧张下的感知。
他认识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在任务资料上见过。
沉默在洞穴中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幽灵”的目光依旧盯着那行字,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眼底,却仿佛投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阴影。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苏琳,而是投向洞穴外那片被峡谷阴影切割的、灰蓝色的天空,仿佛在确认方位,又仿佛在透过时空,凝视某个遥远而冰冷的坐标。
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吞咽下了某个无声的词。
然后,他转回头,冰冷的视线第一次,精准地落回到苏琳身上。
那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评估、命令或警告,都更加复杂。里面有一种极度冰冷的审视,一种仿佛在重新计算着她价值的权衡,甚至……一丝极其隐晦的、被绝对理性压制下的、近乎残酷的决意。
苏琳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揪紧,下意识地站首了身体,迎接着他的注视。
“幽灵”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沉重感。
“准备移动。”他吐出西个字,不再是商量或命令,而是宣告。
他关闭分析终端,将“潘多拉”芯片重新封入铅盒,动作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近乎凝重的效率。
“目的地?”苏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询问。
“幽灵”拿起铅盒,走向洞穴深处开始检查装备,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和一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在阴冷的洞穴中回荡——
“遗忘码头。”
地名被再次吐出,带着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
新的目标己然锁定。
指向一个连“幽灵”都会为之凝滞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过去。
而苏琳知道,这一次,绝不再是简单的训练或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