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呛咳,尽管胃里如同火烧。她将空碗轻轻放在地上,迎向岩爪的目光。
岩爪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拳头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转身,大步走回了人群。
一场潜在的危机,似乎随着这两碗烈酒,彻底消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带着释然和欢庆的嚎叫和鼓噪声!气氛达到了新的高潮!
老妇人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干瘪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一丝极其微不可察的弧度。
烈酒的后劲开始真正上涌。苏琳感到头晕目眩,周围的喧嚣声仿佛隔了一层水幕,变得模糊而遥远。火光在她眼中开始旋转、重叠。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试图保持清醒,但疼痛感也变得迟钝。
她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必须离开。
她扶着膝盖,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对老妇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对阿图招了招手,示意自己先回棚屋。
阿图想跟过来,被她用眼神阻止了。她需要独自待着,需要清醒。
她转身,离开喧嚣的篝火和人群,走向相对安静的棚屋区。脚步有些虚浮,地面仿佛在微微晃动。冰冷的夜风吹在发烫的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但很快又被更汹涌的酒意淹没。
她的棚屋在聚居区的边缘,更靠近丛林。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身后的狂欢声也渐渐远去,只剩下雨林永恒的、深沉的背景噪音,以及她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终于走到自己的棚屋前。她掀开草帘,踉跄着走了进去,几乎是立刻瘫坐在冰冷的兽皮垫上,背靠着粗糙的棚壁,大口喘息着。
黑暗中,浓烈的酒气和自身散发出的热量包裹着她。耳鸣阵阵,心跳如鼓。篝火旁那些狂野的画面、灼热的目光、粗犷的歌声还在脑中不断回放,与酒精带来的晕眩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是谁?是苏琳?还是瑞亚?是那个在华尔街运筹帷幄的CEO?还是这个在原始部落里靠展示暴力赢得尊称的逃亡者?
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酒精麻醉的大脑。胃里翻腾得厉害,一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头。她艰难地吞咽着,强迫自己压下不适。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缠上她的脊椎!
那感觉如此清晰,如此具有穿透力,甚至压过了浓烈的酒意!
不是篝火旁那些带着敬畏、好奇或欲望的集体目光。而是一道单独的、锐利的、冰冷的、仿佛能穿透棚屋简陋墙壁的注视!
苏琳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酒意被惊散了大半!她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棚屋门口的方向,手下意识地摸向小腿外侧——那里藏着一把她用淬硬过的兽骨打磨的、粗糙却锋利的匕首。这是她最近给自己准备的“保险”。
草帘紧闭着,外面只有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
但那被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更加……靠近。
不是来自门口。
是来自……棚屋后面!更靠近丛林的那一侧!
苏琳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因为突如其来的警觉而加速流动,冲散了不少晕眩感。她屏住呼吸,动作极其缓慢地调整姿势,像一头察觉危险的母豹,无声地转向那股视线来源的方向。
棚屋的墙壁是用树枝和泥巴混合搭建的,并不严密,有许多缝隙。黑暗中,她似乎能感觉到,正有一双眼睛,透过某条缝隙,冰冷地、专注地凝视着屋内,凝视着……她!
是谁?部落里的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沉浸在狂欢中,谁会偷偷摸摸来这里?而且,这种冰冷、专注、几乎不带人类情绪的目光……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开她酒精迷障的脑海!
幽灵!
只有他!只有他才有这种如同实质般的、令人心悸的注视方式!只有他才会用这种躲在暗处、沉默观察的方式!
他回来了?他一首在附近?他看到了今晚的一切?看到她在角力中击败岩爪?看到她被尊称为“瑞亚”?看到她在篝火旁被敬酒?
他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