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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深海(第1页)

北纬39度的深海勘探站,舷窗外是永恒的墨蓝。陈砚之盯着监测屏上跳动的曲线,指尖在操作台敲出规律的轻响,像在给这片沉寂的海底打节拍。舱内的循环系统嗡嗡作响,混着同事们的呼吸声,构成一种与世隔绝的韵律。

“第187天,底质样本分析完毕,”她对着麦克风报数,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有些发闷,“硅藻含量0。3%,无活体生物迹象。”桌角的玻璃瓶里,插着朵用金属丝拗成的向日葵,花瓣被打磨得发亮,是她出发前,父亲用船锚的边角料做的。

勘探站的储藏室里,藏着她的秘密。铁皮柜最底层,压着本泛黄的笔记本,里面贴着从旧报纸上剪的向日葵花田照片,照片边角被海水泡得发皱,却依然能看出大片金黄——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地方,每年夏天都要带着她去写生。

“砚之,轮岗时间到了。”同事小赵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陈砚之摘下耳机,金属向日葵的花瓣勾住了头发,她轻轻解开,指尖触到花瓣上的刻痕——父亲在每个花瓣上都刻了个字,连起来是“向光而生”。

深海热泉口的温度高达300摄氏度,黑烟囱喷出的硫化物像墨汁一样在海水中弥散。陈砚之穿着厚重的潜水服,操纵着机械臂采集喷口周围的微生物样本,头盔里的照明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柱,照见群白色的管水母,像幽灵一样在热泉旁飘荡。

“发现异常菌群,”她对着通讯器说,“结构和之前的古菌不一样,有趋光性。”机械臂的采样罐里,一团淡粉色的菌群正朝着光源聚集,像在追逐不存在的太阳。陈砚之忽然想起母亲的画,画里的向日葵总是朝着同一个方向,仿佛阳光是它们唯一的信仰。

回到勘探站,她把菌群放在培养皿里,用不同波长的光照射。当蓝光亮起时,菌群开始剧烈蠕动,形成一个螺旋状的圈,像朵正在绽放的花。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在这片没有阳光的深海,居然有生命在模拟向日葵的姿态。

深夜的实验室,她对着显微镜发呆。屏幕上的菌群正在分裂,每个新细胞都朝着光源的方向移动,留下淡粉色的轨迹,像在深海里画下一道道阳光。她翻开笔记本,在花田照片旁写下:“深海里的向日葵,用自己的方式追光。”

补给船到来的那天,陈砚之收到一个包裹。父亲寄来的,里面是包向日葵种子,还有封信:“你妈留下的,说等你回来,咱们在院子里种上。”种子袋上印着“耐盐碱”,是海边特有的品种,能在贫瘠的沙地里扎根。

她把种子撒在培养皿里,加入深海的海水和热泉口的矿物质。没想到一周后,居然冒出了绿芽。子叶顶着盐粒,倔强地舒展着,像在对这片黑暗宣告存在。陈砚之给它们盖上透明罩,用LED灯模拟阳光,看着它们每天转15度,像在深海里跳一支缓慢的圆舞曲。

“这玩意儿能活?”小赵凑过来看,一脸惊奇,“这里可是深海,连阳光都照不进来。”陈砚之给幼苗浇水,指尖的海水滴在叶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它们在适应,就像我们一样。”

她开始在日志里记录幼苗的生长。第30天,长出真叶,叶片边缘带着锯齿,像在反抗海水的苦涩;第60天,茎秆开始倾斜,朝着光源的方向弯曲,弧度和培养皿外的菌群惊人地相似;第90天,冒出花苞,小小的,像颗攥紧的拳头。

台风季来临的时候,勘探站的通讯系统出了故障。窗外的海水翻涌着,墨绿色的浪涛拍打着舱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陈砚之站在实验室里,看着那株向日葵——花苞终于绽开了,花瓣是淡紫色的,边缘泛着蓝,像被海水染过的阳光。

“它在开花,”小赵举着应急灯进来,灯光照在花瓣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泽,“居然是紫色的,像外星花。”陈砚之轻轻碰了碰花瓣,发现上面覆盖着层细密的绒毛,能分泌出抵抗盐分的黏液:“它在保护自己,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通讯恢复后,她把紫色向日葵的照片发给父亲。很快收到回信,只有一张图——老家院子里的向日葵田,金黄的花盘在台风过后依然挺立,父亲用红笔圈出一朵被风吹歪的花,旁边写着:“你妈说,歪着脖子也要追太阳。”

陈砚之把信纸贴在笔记本上,和深海向日葵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一张是阳光下的金黄,一张是深海里的紫蓝,却有着同样倔强的花瓣,朝着各自的光源,不肯低头。

返航前的最后一个月,陈砚之带着那株紫色向日葵,潜入热泉口附近。潜水服的照明灯下,淡紫色的花瓣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吸引了成群的管水母,它们围着花盘跳舞,像在朝拜一朵深海里的太阳。

她把花轻轻放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让它和那些趋光的菌群作伴。“在这里扎根吧,”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让深海也有向日葵的故事。”机械臂在岩石上刻下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刻痕里很快渗出硫化物,像给图案镀上了层金边。

回到勘探站,她打开父亲寄来的种子袋,把剩下的籽撒在舱外的海床上。洋流带着种子散开,像撒向黑暗的星子。陈砚之知道,它们未必都能发芽,但总有一颗会找到适合的地方,长出属于深海的向日葵。

踏上陆地的那天,阳光刺得陈砚之睁不开眼。父亲站在码头,手里举着朵向日葵,花瓣被风吹得乱颤。“你妈在天上看着呢,”他把花塞到她手里,声音有些哽咽,“她说你就像这花,扔到哪儿都能活。”

老家的院子里,母亲留下的向日葵种子己经发芽。陈砚之蹲在土里,看着嫩绿的子叶,忽然想起深海里的那株紫蓝色花朵。它们一个在阳光下金黄,一个在深海里泛蓝,却有着同样的根须,在各自的土壤里,拼命朝着光的方向生长。

她在院子里挖了个坑,把那株金属丝向日葵埋了进去,让它的花瓣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父亲站在旁边,递过来一把水壶:“你妈说,种子不管在哪儿,心里都得装着光。”

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向日葵开了。金黄的花瓣在风里摇晃,像一片小型的太阳。陈砚之坐在花田边,翻开那本深海日志,里面夹着片淡紫色的花瓣,是她从热泉口带回来的,边缘己经有些发黑,却依然保持着绽放的形状。

她给深海勘探站的同事发了封邮件,附上院子里的花田照片。很快收到回信,小赵发来一张图——海床上的岩石旁,冒出了株淡紫色的幼苗,正朝着潜水服留下的光源方向倾斜,像在对遥远的陆地打招呼。

陈砚之把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日志的最后一页。旁边写下:“光有很多种,阳光、灯光、心光……只要肯追,总有一束属于自己。”风穿过花田,发出哗哗的响声,像在应和她的话。

父亲端来一盘炒瓜子,放在石桌上。“尝尝,”他笑着说,“你妈种的品种,比普通的甜。”陈砚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把深海的故事和阳光的味道,都含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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