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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 章 碎瓷温1(第1页)

第一章晚风漫过旧吧台

齐铭磊撞进这栋老房子时,正被南城的秋晚风卷着飘。风里裹着巷口咖啡馆的肉桂香,往前飘半米,却撞进股混着陈皮普洱和旧书纸的暖味里——像两截没接好的日子,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缝在了一起。

房子藏在老巷深处,门是磨砂玻璃的,贴着手绘的茉莉花纹,玻璃后漏出昏黄的光,在青石板上投出片碎影。他没推门,风就推着他穿了过去,脚底碾过门槛时,蹭到点细碎的蓝瓷渣,和他攥在掌心的那块碎瓷片撞出轻响。

一楼确实像间小馆。没挂招牌,靠墙摆着排旧吧台,台面上摆着几只粗陶杯,杯沿沾着点茶渍;吧台后立着个原木架,摆着些玻璃罐,有的装着陈皮,有的塞着干茉莉,最顶层放着本摊开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钢笔描了朵半开的茉莉。

吧台前的旧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穿深灰针织开衫的姑娘正用竹制茶针拨着茶饼,手指纤长,指节上沾着点茶褐,拨茶时指尖轻叩陶壶,发出“叮”的脆响;穿米白棉麻衬衫的姑娘蜷在沙发角翻书,发尾扫过沙发扶手上的青瓷瓶,瓶里插着支干枯的莲蓬,杆上坠着颗圆鼓鼓的莲子,晃一下,落粒细灰。

“齐铭磊?”拨茶饼的姑娘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声音比普洱还沉些,“过来坐。我是易安。”

蜷在沙发角的姑娘也首起身,把书往扶手上一放,露出腕间的银镯子,动一下响一声。“余娉。”她指了指吧台前的高脚凳,“凳子不凉,刚有人坐过似的。”

齐铭磊低头看自己的手。半透明的,指节处凝着点没散的白气——是上周从医院天台往下落时,攥着栏杆被夜风冻出来的。他慢慢松开掌心,那块碎瓷片露了出来:淡蓝的,边缘沾着点浅黄的釉,能看出是只杯子的口沿,上面描着半朵没烧完的茉莉,描花的金粉蹭掉了些,露着底下的白瓷。

易安把拨好的茶倒进陶壶,热水注进去时,水汽漫过吧台角的玻璃罐,罐里装着些零碎物件:半块橡皮、枚生锈的回形针、还有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上用红笔描了道线,像道没愈合的疤。

“来这儿的,都得说点事。”她把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茶汤在杯底旋出浅褐的纹,“说清了,手里的东西才落得松快。”

齐铭磊捏着瓷片的指尖发颤。该从哪段说?或许该从庄雨眠蹲在消防通道台阶上哭的那天说起。

去年夏天他还在南城建筑设计院实习,工位靠窗,每天对着电脑画图纸到凌晨。同组的沈言总说他“闷得像块没烧透的砖”,午休时别人凑在茶水间聊新开的网红餐厅,他就抱着保温杯躲进消防通道,靠在冰凉的铁门抽烟,看窗外的空调外机滴水珠,滴在楼下的梧桐叶上,“啪嗒”一声,像谁踩碎了什么脆东西。

那天加班到十点,设计院只剩他一个人。消防通道的门没关严,漏进点楼下便利店的暖光。他叼着烟往外瞟时,看见个穿白衬衫的姑娘蹲在台阶上,背对着他,肩膀轻轻抖着,手里捏着团纸巾,正往地上擦什么。

是庄雨眠。隔壁结构部的实习生,比他晚来半个月。齐铭磊见过她几次:总穿件洗得发飘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枚旧铜扣,背包上缝着块淡蓝的碎布,像从什么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她总在茶水间接水时盯着墙上的老挂历看——挂历是上世纪的,印着南城老巷的照片,边角卷得厉害。沈言跟他提过两句,说她是单亲家庭,母亲去年冬天走了,走前在社区老年大学学陶艺。

他没打算打招呼,刚要转身回办公室,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姑娘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滚到他脚边——是只淡蓝的马克杯,口沿碎了块,碎瓷片弹开时,他看清了杯身上的图案:描金的茉莉,花旁边用黑笔写了行小字:“雨眠的杯”。

“抱歉。”庄雨眠赶紧站起来捡,指尖捏到瓷片时顿了顿,忽然又蹲下去,把脸埋在膝盖上,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没哭出声,就是肩膀颤,像寒风里的茉莉枝,看着要断。

齐铭磊愣在原地。烟烧到了指尖,烫得他猛地甩掉,火星子落在地上,滋啦一声灭了。他从没见过有人为了只碎杯子哭成这样——安静得让人心慌,像怕惊扰了通道里的阴影似的。

“这个……”他蹲下来,捡起滚到脚边的那块碎瓷片,就是他现在攥着的这块,“用胶水粘粘,说不定还能用。”

庄雨眠没抬头,声音闷在膝盖里:“粘不好了。”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是我妈留的。”

齐铭磊捏着瓷片的手僵住了。沈言说过,她母亲烧的第一只杯子就是淡蓝色的,上面描着茉莉。

“我妈总说,”庄雨眠慢慢抬起头,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睫毛上还沾着泪,“烧瓷要慢,火急了就裂。她烧这只杯子时,窑温没控好,口沿本来就有点歪,她用金粉描了圈,说‘碎了也不怕,金缮补补,照样能盛水’。”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上的碎布。齐铭磊才发现那碎布不是旧衣服上的,是块蓝布衫的袖口,边缘缝着圈细白的蕾丝,磨得快要看不见了,蕾丝缝里还沾着点干茉莉花瓣。

“我送你回去吧。”齐铭磊把瓷片小心地放进她的背包侧袋,“这么晚了,老巷那边不好走。”

庄雨眠没拒绝,只是慢慢把剩下的碎瓷片捡起来,用纸巾包好,塞进背包最里层,手指捏着纸巾角捏了很久。他们并肩走在深夜的街上时,她忽然指着东边的老巷说:“我妈以前就住这儿。巷尾第三间,门口有棵老茉莉树,夏天开得能盖半面墙。”

老巷的巷口没关,昏黄的灯从巷头的杂货铺漏出来,能看见墙根长着丛杂草,草里埋着块断了的石板,石板缝里嵌着点淡白的花瓣——是茉莉花的花瓣,干了,却还留着点香,风一吹,飘进鼻息里,软乎乎的。

“我妈走后,我就把房子租出去了。”庄雨眠的声音飘在风里,轻得像花瓣要落,“不敢回来,怕看见她晾在绳上的蓝布衫,怕听见她站在茉莉树下喊我‘雨眠’。”

齐铭磊没接话。他想起自己的家,父母离婚后,老房子一首空着,钥匙串在他的钥匙扣上,却一次没回去过。有些地方装着太多声音,一踏进去,那些声音就从地板缝、墙皮里钻出来,堵得人喘不过气——比如他妈摔门时喊的“你跟你爸一样冷血”,比如他爸蹲在阳台抽烟时说的“你要懂事”。懂事,就是别让人烦。

走到巷口的公交站时,庄雨眠从背包里摸出颗薄荷糖,递给他:“谢谢。”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淡绿的糖块,边缘印着圈小小的茉莉纹,“我妈总说,薄荷糖能压惊。她以前烧瓷烧裂了,就吃颗这个。”

齐铭磊接过来时,指尖蹭到她的手背。暖的,带着点洗杯子时沾的水汽,比他常年冰凉的手热多了。他把糖塞进嘴里,薄荷的凉从舌尖漫开时,忽然觉得,刚才在消防通道看见的那只碎杯子,好像不是碎在地上,是碎在了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跟着瓷片裂了道缝,漏进点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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