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一起吃宵夜,总在赛道旁的便利店。苏芮吃关东煮只吃素菜,林野却要加双倍鱼丸。他发现她看数据时会不自觉咬嘴唇,看他练车时脚趾会跟着打节拍,还发现她车里永远放着盘旧磁带,是Beyond的《海阔天空》。
“你以前很厉害?”某天林野突然问。
苏芮正在擦头盔镜片,闻言动作慢了半拍:“拿过亚洲锦标赛青年组冠军。”她顿了顿,“后来在欧洲训练时撞了车,赞助商撤资,队里换了新人。”
林野沉默地拧开矿泉水瓶,把水递过去。她接过来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那晚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林野会在苏芮的咖啡里偷偷加奶,苏芮会在他的工具箱里备着创可贴。有次他练到虚脱,醒来发现头枕在她腿上,她正用手指替他按太阳穴,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易碎品。
“别对我这么好。”他闭着眼说,声音有点哑。
“怕爱上我?”她的指尖停在他眉骨处,带着点戏谑。
他猛地睁眼,撞进她含笑的眼睛里。那瞬间赛道的风好像都停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里缠绕。
改变发生在一场地下赌赛。对手玩阴的,在林野的刹车油管上动了手脚。第七圈下坡时,他发现刹车失灵,车身像匹失控的野马冲向护栏。
千钧一发之际,苏芮的车突然从侧面撞过来,用车身替他挡了一下。两辆车一起滑出赛道,撞在缓冲墙上发出巨响。
林野爬出来时,看见苏芮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他冲过去抱住她,手都在抖:“别动!我叫救护车!”
“别叫……”她咬着牙笑,脸色惨白,“帮我把车里的黑盒子拿出来,里面有他们动手脚的证据。”
警察来的时候,苏芮靠在林野怀里,左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装得很酷的女生,手其实很小,掌心全是冷汗。
苏芮的右臂打了石膏,吊在胸前像只笨拙的白色大鸟。林野每天来医院,带着从便利店抢来的关东煮,笨拙地用勺子喂她吃萝卜。
“其实那天……”苏芮突然开口,“我早就认识你。三年前全国锦标赛,你在雨天连超七辆车,最后摔在终点线前。”
林野的勺子顿在半空。那是他最狼狈的一场比赛,摔断了腿,还被父亲强行锁在家里三个月。
“我在观众席看的。”她望着窗外,“你摔车时没松油门,那种疯劲……很像我以前。”
他放下勺子,轻轻碰了碰她打着石膏的胳膊:“等你好了,我们去跑趟秋名山。”那是所有赛车手的朝圣之地,有最险的弯道和最美的日出。
苏芮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输了可别哭。”
出院那天,林野骑着重修的R1来接她。苏芮穿着他的oversized赛车服,坐在后座,没抓扶手,而是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引擎发动时,她把脸贴在他后背上,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林野,其实我不怕输,我只是怕……再也找不到能一起领跑的人。”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赛道特有的橡胶和汽油味。林野加了油门,车速表指针疯狂跳动,后视镜里,初升的太阳正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并肩向前的光轨。
他们或许永远成不了最顶尖的车手,但此刻,在这条通往日出的路上,他们是彼此最好的领航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