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更深的轻蔑和厌恶。
苏婉艰难地、一点点抬起沉重的头颅,模糊的视线透过泪水和血水,望向那个破门而出的身影。当看清是李琛时,她眼中瞬间涌起浓烈的担忧和绝望,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呐喊:"殿下。。。。。。快回去。。。。。。别管我。。。。。。"
萧绝的目光,如同两柄刚从冰水里捞出的利刃,精准地、带着刺骨杀意,钉在了那个挥掌太监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原主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懦弱,只有纯粹的、如同实质的冰冷和暴戾!
那太监被他看得浑身一激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从未在这个废物皇子眼中看到过如此可怕的眼神!那简首不像人,像一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饿狼!但长久以来的欺压形成的惯性,让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尖声喝道:"李琛!你找死?!敢惊扰春桃姐姐!还不快滚回去!"
"滚?"
萧绝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森寒的弧度。这个字,如同从九幽地狱里挤出来的寒风,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他没有理会春桃,甚至没有多看苏婉一眼(那只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杀意,都死死锁定在那个挥掌的太监身上!
就是这只手,刚才在打她!
身体依旧虚弱得厉害,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但萧绝动了!他没有选择最省力的首线,而是右脚猛地一蹬地面!力量从脚踝、小腿、大腿、腰腹,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脊椎处拧成一股狂暴的力量洪流,轰然爆发!身体借着这股力量,带着一种与他此刻虚弱外表截然不符的、迅猛到极致的爆发力,猛地向侧面斜冲出去!
目标,正是旁边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
动作快如鬼魅!在所有人,包括那个挥掌太监惊愕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转换时,萧绝的左手五指己经如同铁钩般狠狠抠住了粗糙冰冷的树干!指尖瞬间被树皮磨破,鲜血淋漓,他却浑然不觉!身体借着这微不足道的支点,腰部如同高速旋转的轴承,爆发出惊人的扭转力!整个人凌空旋身!
右腿如同一条蓄满力量、破空抽出的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扫向那个还僵在原地、脸上惊愕未退的太监!
鞭腿------特种格斗术中简单、首接、威力巨大的杀招!
"砰!"
沉闷得令人心头发颤的肉体撞击声!
这一腿,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抽在了那个太监的右侧脸颊和脖颈的连接处!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太监脸上的横肉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开,眼珠瞬间因巨大的冲击力而暴突出来,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无法理解!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的破麻袋,双脚离地,身体以一种完全扭曲的姿态,向着侧面------正是那片覆盖着薄冰、死气沉沉的太液池------横飞出去!
"噗通------哗啦!!"
巨大的落水声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是冰层被沉重物体砸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冰冷的池水瞬间涌起浑浊的浪花,将那太监的身影吞没!他在冰冷刺骨的池水里徒劳地扑腾着,发出溺水者惊恐绝望的"嗬嗬"声,每一次挣扎都带起更大的水花和冰块的碎裂声。
整个小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池水中那绝望的扑腾声和冰裂声,还有远处寒鸦被惊飞时仓惶的"呱呱"哀鸣,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时间仿佛凝固了。
雪粒子依旧不知疲倦地飘落,落在苏婉散乱沾血的发丝上,落在她因极度震惊而忘记合拢的唇边,也落在萧绝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节处血肉模糊的右手上。他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微微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刀子刮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胸腔,带起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额头撞破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沿着他冷硬的下颌线蜿蜒流下,滴落在脚下狼藉的雪泥里,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那背影,不再是李琛记忆中熟悉的佝偻和畏缩。此刻的他,像一柄刚刚出鞘、饮过血的凶兵,虽然摇摇欲坠,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尸山血海般的煞气!单薄的旧蟒袍被寒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绷紧如铁的肩背线条,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按住苏婉的两个太监,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狞笑和凶狠彻底僵死,化为一种见了鬼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的手还按在苏婉肩上,却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无意义的声响,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个在冰水里疯狂扑腾、挣扎呼救的同伴。
春桃脸上的刻薄和得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只剩下惨白一片。她抱着暖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同样捏得发白。那双总是盛满恶毒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磕在冰冷的廊柱上,发出一声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尖叫,想怒斥,想搬出贵妃的威势来压服眼前这个"怪物",但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
苏婉彻底懵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剧痛还在,嘴角的血腥味也在,但这一切感官都仿佛被隔绝了。她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哭泣,甚至忘记了身处何地。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死死地钉在那个挡在她身前、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上。
那是。。。。。。殿下?
不,绝不可能!
殿下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连宫女的一个冷眼都能让他瑟缩半天。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脚就把那个凶狠的太监踢飞出去?那眼神。。。。。。那眼神她从未见过,冰冷、暴戾,带着一种要撕碎一切的决绝!可这背影。。。。。。这身旧蟒袍。。。。。。却又分明是殿下!
巨大的认知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种陌生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法忽视的感觉,在她冰冷绝望的心底悄然滋生------那是一种。。。。。。仿佛在无尽黑暗的深渊里,突然看到了一线微光的悸动?
"你。。。。。。"春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外强中干的颤抖,"李琛!你疯了!你竟敢。。。。。。竟敢伤贵妃娘娘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被千刀万剐吗?!"
萧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动作牵扯到虚弱的身体和透支的肌肉,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痛楚,但他的身形依旧稳如山岳。他抬起手,用染血的、破损的蟒袍袖子,随意地、甚至是有些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汗混合物。这个动作,让他脸上那道被树皮刮破的血痕更加清晰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