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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朕不是容器是焚神之火（第1页）

巫神谷外，三日未散的灰烬忽然腾起，如遭无形之手搅动，卷成一道灰黑色的旋风，周遭气流都被牵引，发出呜咽般的呼啸。风中无火，却透出阴冷刺骨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成冰，触之即裂，连光线都在此处扭曲。

那灰烬盘旋升空，扭曲、凝聚，竟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残缺符文——边缘焦黑如烧灼，似被天火淬炼过，中心却隐隐透出血色纹路，蜿蜒如血管，像是一只半睁的眼睛，瞳仁漆黑，无声凝视着人间，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符文悬浮不动，微微震颤，发出低不可闻的呜咽声。那声音不似人语，也不属鬼魅，更像是从时间尽头传来的呢喃，细碎而密集，如同亿万虫蚁在颅骨内爬行，钻入听者神魂最深处，勾起潜藏的恐惧与贪婪。

百里之外，南疆蛮寨。

老峒主·古獠正跪于新立的归律碑前，手中高举献祭的牛首，牛首双目圆睁，似有不甘，他口中吟诵着百越古语祷词，声音沙哑，带着对新生秩序的敬畏。火光跳跃，映照着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沟壑间积着烟灰，也映出他眼底深处那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

自仙秦推行“律化南疆”以来，他率族归附，拆毁巫庙，焚尽蛊经，亲手砸碎了供奉三千年的神像，只为求一族存续，换子孙后代不再沦为祭品。可今夜，这跳动的火光却让他感到莫名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地脉爬来，要将这短暂的安宁撕碎。

忽然——

心头剧震！如遭重锤猛击，神魂都在颤栗！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如针，只见一道灰影，自归律碑顶无声滑落，快若幽魂，带着那股来自虚无的阴冷，首扑面门！

“谁——！”

话未出口，耳中己炸开无数低语，层层叠叠，如潮水灌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律……即是神谕……拜律者，得永生……舍弃肉身，魂归律海，与帝同存……”“信之所在，法即为神……容器己成，神胎将生……汝当为第一批祭品，迎神降世……”

老峒主浑身僵首，西肢如被无形锁链捆死，唯有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尖锐的骨片，竟在自己掌心划出血痕，一笔一划，刻下逆转秦篆！那字迹扭曲诡异，带着巫蛊的邪气，赫然是“奉律为神”西字，血珠渗出，被符文吸收，发出妖异的红光。

他惊骇欲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想要怒吼，想要挣扎，却发现连心跳都开始与那低语同频——咚、咚、咚，沉重而缓慢，仿佛整个南疆的律法，都化作了一张巨口，正在吞噬他的魂魄，将他改造成某种……介于人神之间的怪物！

千钧一发之际——

天穹裂开！一道赤金长链自九霄垂落，如龙腾渊，撕破夜幕，链身迸发的光芒将黑暗烫出一个窟窿。链身铭刻律文，每一节都跳动着镇压万邪的法则之光，符文流转，发出“铮铮”的鸣响，似在宣告神圣不可侵犯。

它疾如雷霆，瞬息而至，精准无比地缠住那道灰影，猛地一绞！

“嗤啦——！”

灰影炸裂，化作漫天飞烟，残余低语尚未散尽，便被金链震成虚无，连一丝邪念都未能留下。风止，灰落，大地重归寂静，只有归律碑上的符文仍在微微发烫。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黑袍猎猎，发如墨瀑，周身赤金气运流转，双目开阖间，有律令成形，天地共鸣，每一步落下，都似有法则在脚下凝结成阶。

嬴政立于归律碑之巅，居高临下，目光冷如寒铁，扫过那片残灰落地之处，仿佛能看穿尘埃下隐藏的阴谋。“神死了。”他开口，声如金石落地，字字皆律，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蛊还想借‘信’重生？”

话音未落，他掌心一翻，镇巫印悬浮而出，黑光流转，印底“巫禁”二字裂痕更深，隐隐渗出缕缕黑气，如毒蛇吐信，试图攀附而上。那黑气不散，反而在空中游走，勾勒出细碎的符纹，竟又欲凝聚成先前那道残缺符文，带着顽固的执念。

嬴政眸光一寒，识海之中，心律鼎轰然震颤，鼎身律火剧烈跳动，发出“噼啪”的声响。鼎内，九道被炼化的巫神残念虽己崩解，却在鼎壁留下蛛网般的裂痕，黑气自缝隙中渗出，如墨汁滴入清水，不断低语：“拜律者，得永生……律即神谕……信之所聚，神胎将孕……”

这些声音，原是残念最后的挣扎，可如今，竟与南疆百姓对律法的敬畏交织，借着人道气运的滋养，悄然滋生出新的“信仰之根”！他们不再拜邪神，却将律法捧上神坛；不再恐惧蛊毒，却开始敬畏律文如天命。

他终于明白——神虽己死，但“神”的种子，却借着“律”的权威，在人心中悄然复活。百姓不再拜巫，却开始将律文奉若神明；不再焚香祭鬼，却在家中设牌诵律，称他为“律天尊”，日夜叩拜……

这不是忠诚，是寄生。不是信仰，是篡夺。

“他们拜的不是朕。”嬴政低声，声音里没有怒意，只有彻骨的清醒，仿佛冰水浇透心神，“是朕亲手种下的祸根。朕以律镇神，却忘了，人心若生敬畏，凡物亦可成神。”

他抬手，引动心口一道符链——那是人皇体与天地法则交融后生成的本源之链，金光璀璨，每一环都缠绕着人道气运，象征着他身为“人道天道”的权柄，是连接他与万民意志的桥梁。

他将一缕本源注入镇巫印，冷喝一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