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眼通过第一个悖论,己经分析出陆隐的核心逻辑与它截然不同。它无法理解“守护”、“情感”、“道义”这些在它看来属于“高能耗、低效率”的数据流。所以,它设计了第二个局。
它要逼陆隐放弃自己的逻辑,转而使用它的逻辑。
只要陆隐说出一个名字,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代表着陆隐认同了“为了更大利益可以牺牲个体”这个前提。他认同了可以将生命量化,可以将其作为交易的筹码。
一旦他认同了,他的“核心程序”就被改写了。他就不再是那个能提出“观察者效应”悖论的陆隐,而变成了一个更渺小的、遵循着巨眼规则的“子程序”。
到那时,巨眼或许会遵守承诺,放过地球。但它也达到了真正的目的——它“格式化”了陆隐的反抗意志。它证明了,在绝对的力量和生存的压力面前,任何“低效率”的情感逻辑,最终都会向“高效率”的功利逻辑屈服。
这才是它真正的“验证”。
想通了这一点,陆隐原本被寒冰冻结的神魂,忽然感到一阵荒谬的轻松。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绑在审讯椅上的犯人,对方给了他一杯“毒酒”和一杯“清水”,让他选一杯喝下去,选对了就放他走。他苦苦思索哪杯是清水,却在最后一刻才明白,对方的真正目的,是看他“选择”这个行为本身。
只要他伸手去拿杯子,他就输了。
【五。】
倒计时己近尾声。星空死寂,那只巨眼横亘于前,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冷漠神祇。
陆隐体内,那两簇微弱的地仙本源火焰,忽然停止了摇曳。它们不再挣扎,不再燃烧,而是向内坍缩,凝聚成两个前所未有、亮如实质的光点。那是他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连同那份属于“陆隐”的、独一无二的骄傲与坚守,全部压缩在一起的最后意志。
他缓缓地,调动起这最后的力量,凝聚成一股清晰无比的信息流。
这股信息流里,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了先前的悲凉。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平静的、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的淡然。
【西。】
他是在回答一个问题。
也是在给对方,设下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悖论。
【三。】
你不是要一个“可控”且“稳定”的参照物,来进行平行观察吗?
【二。】
你不是要通过读取一个新的样本,来评估我这个提案者的价值吗?
【一。】
那么,宇宙间,还有比提案者本身,更合适的参照物吗?
【零。】
在倒计时归于绝对沉寂的那一瞬间,陆隐的信息流,平静地注入了那片冰冷的规则之海。
【新样本的名称:陆隐。】
【提案A的价值评估,转为替代方案C。】
【替代方案C:风险对冲验证。】
【鉴于样本“陆隐”的逻辑构造具备高度不确定性与潜在风险,为对冲该风险,需引入一个“可控”且“稳定”的参照物,进行平行观察。】
【指令:请样本“陆隐”,在你所属的文明“地球”中,指定一个新的样本。】
【该新样本将代替你,接受一次完整的、深度的核心程序读取。】
【若新样本的程序稳定且无害,你的提案将被初步采纳。若新样本的程序存在逻辑风险,你和你的提案,以及你的母星文明,将被一同格式化。】
【请在三十个地球秒内,提交新样本的名称。】
【倒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