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慕云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变。暴戾自我是他刻在骨血里的东西,这点黎川柏承认。
他们父子没有区别。
可时隔多年,黎川柏却不知何时成了童年恐惧的化身,他曾用当年黎慕云伤害过自己的方式,又去伤害小小的宁欢。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痛,拉过宁欢的左手,轻轻摩挲上面的伤疤。
他听见自己在问:“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宁欢愣了一下,很快,他就见那张清秀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好端端提它干嘛?”宁欢凑过来吻了他一下,“我早就没感觉了。”
男孩说的是真的。
最初他以为这道疤会是一辈子的疼,可却在某个时候忽然发现,其实他早就不计较了。
哪怕他向来是个记仇的人。
他甚至很多次抚摸伤口时,突然生出近乎卑微的庆幸,还好当年低头去找黎川柏求和了。
他问过自己,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愿意那天前往停车场吗?结果他听见自己说:愿意。
哪怕他向来是个怕疼的人。
用一截小指骨,换黎川柏这么多钱,还有这一点点爱,不亏的。
“我带你回老宅吧。”黎川柏说,随后吩咐司机掉头。
宁欢很惊愕,再三确认黎川柏的话,得到肯定后,第一反应是迷茫:“为什么?”
“不为什么。”黎川柏又捏了捏他的脸,“想带你而已。”
望着窗外不再是熟悉的上班路线,宁欢顿时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
以前宁欢也梦到过,被黎川柏牵着手站在黎家门前,听他说“这是我爱人”。
可这一刻真的要来临时,他很惶恐。
宁欢哪怕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黎川柏的污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
就像混进仓鼠笼里的小耗子,无论怎么被主人关爱,也改变不了是只小耗子的事实。
他家里会怎么看待自己?哦对,无所谓的,反正不怕被骂,反正他嘴利索能顶回去。
可如果骂的是黎川柏呢?说他自甘堕落、下贱呢?
如果,黎川柏难过了呢?
“我今天穿得不好看。”
“随便穿。”
“那我上班……”
“没事。”黎川柏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动作带了些亲昵的纵容,“今天给你放假,不扣工资。”
随着他的动作,宁欢突然嗅到了淡淡的麝香气息。他突然觉得,能和这只阴暗暴力的大耗子纠缠在一起,既难过,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