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时,李云飞蹲在幽弦住所外的巷子里。
他把名单塞进阴沟旁的枯叶堆里,又用脚踢了些碎砖盖上,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
青竹笛在袖中微微发烫,苏青竹的声音像片羽毛扫过耳尖:“幽弦的院子里养着十二只听风雀,明早它们准会把名单的动静报给主人。到时候音无命就算想护着幽弦,也得先查查她的底。”
李云飞摸了摸鼻子,转身往幽音阁走。
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他买了碗热汤馄饨,刚吃两口,就见个小喽啰慌慌张张跑过来,额角还挂着汗:“李盟主!音无命大人让您去议事厅,说有急事!”
“走呗。”李云飞把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汤勺在碗里磕出轻响。
他跟着小喽啰跑,靴底碾过青石板的声音里,心跳却慢得像钟摆——幽弦的麻烦,该来了。
议事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李云飞站在门外,听见音无命冷得像冰的声音:“幽弦,你派去天音阁的人,倒是说说,为何名单会出现在你院子里?”
他勾了勾嘴角,抬手敲了敲门。
门内的争执声戛然而止,接着是音无命沉哑的“进来”。
李云飞推开门,烛火映得满室昏黄,幽弦正攥着那叠名单,指节白得几乎透明,发间银铃随着剧烈的呼吸轻颤,脸色比锅底还黑。
音无命坐在主位上,玄色大氅垂落如瀑,目光扫过李云飞时,竟带了丝若有若无的赞许。
“李盟主来得正好,”音无命指了指桌上的名单,“说说看,你昨日可曾见过这东西?”
李云飞装出惊讶的模样,凑过去扫了眼,故意提高声调:“这不是天音阁的联络名单吗?怎么在这儿?”他转头看向幽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不成。。。是幽弦长老拿的?”
“放屁!”幽弦的银铃突然炸响,她猛地站起来,发间珠钗乱颤,“音无命!你信这小混混的话?他才来残盟几天?连各堂口的规矩都摸不全!”
音无命没接话,只是盯着李云飞。
李云飞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把淬毒的刀,正一寸寸剖开他的伪装。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指腹轻轻蹭过袖中青竹笛——苏青竹说过,灵音共鸣的探测形态需要以笛音为引,可这满室都是残盟高层,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大人,各堂口的长老都到齐了。”门外传来守卫的通报。
音无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让他们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音镜率先走进来,青铜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音锁跟在后面,腰间锁链拖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响;接着是几个面生的长老,或扶着剑柄,或攥着药囊,陆续在两侧落座。
幽弦扫过众人,突然笑了:“好啊,音无命,你把全残盟的眼睛都叫来审我?行,我倒要听听,这名单怎么就成了我的罪证?”
“昨夜子时,听风雀在你院后阴沟里刨出了名单。”音无命的声音像块冰,“而天音阁的守卫说,名单是在丑时失窃的。从幽音阁到天音阁,最快的轻功也要半柱香——你说,这时间对得上吗?”
幽弦的银铃突然哑了。
她后退半步,撞得身后椅子“哐当”一声,这才稳住身形:“我。。。我昨夜在练天魔音,有音侍作证!”
“音侍?”音镜突然开口,青铜面具下的声音闷得像敲瓮,“你院里的音侍,可是上个月刚换的新人?”
幽弦猛地转头,目光像刀:“音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音锁摸了摸腰间锁链,锁链“哗啦”一响,“就是觉得,最近幽弦长老的新规矩有点多——克扣外堂的疗伤药,说要‘统一调配’;把天音阁的功劳全算在自己名下,说‘灵音猎者本就该领功’。”他扯了扯嘴角,“说不定啊,有人是想借着名单的事,把水搅浑呢。”
李云飞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他闭了闭眼,青竹笛的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苏青竹说过,灵音共鸣的探测形态能捕捉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