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丝破绽。
李云飞记得清楚,上个月在临安城客栈,她替他包扎刀伤时,也是这样的睫毛,被烛火映得透亮:"那说,医者救得了伤,救不了心。"他拇指轻轻抚过她掌心里的针尾,"可我想试试,能不能救你。"
幻影的剑开始发抖。
远处林掌门的训斥声弱了些,隐约能听见另一个声音——是她自己的,带着点少女的雀跃:"云飞,你看这月亮像不像我们在扬州买的桂花饼?"
"你说华山的雪太大,剑穗总被冻硬。"李云飞的声音哑了,"所以我偷偷用你的旧帕子学编结,手指被针戳了七八个洞。
你发现时骂我笨,可后来每次出剑,剑穗都系得比谁都紧。"
幻影的灰瞳里泛起水光。
她突然挥剑斩断两人相握的手,却不是刺向他,而是狠狠扎进自己脚边的青石板。"住口!"这次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该信你。。。。。。不该信感情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该?"李云飞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剑穗残片,"因为你爹说修剑者不能动情?
可他没说过,修剑者不能爱人。"他逼近两步,影子笼罩住她发抖的肩,"你怕什么?
怕我只是个混混,给不了你安稳?
怕动了情,就守不住华山?"
幻影突然转身,眼泪砸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这次的眼仁是清亮的,带着他熟悉的温度:"我怕。。。。。。怕你哪天厌了,嫌我不够洒脱,嫌我装得太累。。。。。。"
"那你就别装了。"李云飞捧住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的泪,"我见过你偷吃蜜饯被我撞见时的慌张,见过你舞剑时发梢沾着的桃花,见过你替受伤的小乞丐裹伤时,眼睛亮得像星子。"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诗音,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叮——"
华山剑"当啷"坠地。
林诗音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倦鸟:"我不想再装了。。。。。。我真的好怕你离开。"
黑雾从她身后涌来,幻影的轮廓在雾里挣扎了片刻,终究散成了点点荧光。
一道暖金色的光从她眉心升起,落在李云飞掌心的青竹笛上——笛身的金色纹路突然连成了完整的竹枝。
"醒了?"李云飞摸着她后颈的旧疤,声音软得像棉花。
林诗音抬头,眼里的雾气散得干干净净。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我能听见自己心跳了。"她笑了,比华山山顶的春樱还艳,"带我去救她们。"
两人刚踏出剑阁,远处就传来慕容雪的惊呼:"小心火盆!"接着是苏媚的冷笑:"天魔舞第三式,你这破幻境也配困我?"
李云飞握紧青竹笛,笛声里己经多了两道新的震颤——是苏媚的妖异,是慕容雪的清贵。
他低头看林诗音,她正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把那枚银针重新别回他衣领:"这次换我护着你。"
雾气突然翻涌起来。
林诗音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朱红宫墙:"那是。。。。。。"
"先救她们。"李云飞吻了吻她的指尖,"但总有一天,我们要闯闯那座宫。"
宫墙下的铜铃被风撞响,清泠的声音裹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飘进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