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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白浪滔天(第5页)

风从空旷无边的水面上掠过,带着死人沟深处浓烈如实质的恶臭,吹拂过他枯草般灰白的乱发和刻在树上的记号。一个念头执拗地烧灼着他仅存的意识:小草或许……或许能在天亮前撑到有医者路过?或许在木筏飘向未知水流的终点,有人认得这记号?认得这名字?认出他们曾经是谁……?

就在这时,不远处浑浊的水面上,传来一阵不同于风吹浮木的沉重哗啦声!

一艘结实的、由几根新鲜圆木和韧性极好的藤条捆扎而成的厚实木筏正分开浑浊的水面,缓缓靠近。筏子上站着三个人影。撑篙的是个精悍的家丁,另一个壮实家丁背着绳子,手持长竿警惕地看着西周水域。最前方,负手而立的正是姚伯!

他披着一件厚实的油布避水斗篷,双手背在身后,神态自若,如同巡视自家园林。他的目光先是略带好奇地掠过这片腐朽沉沉的死水区域和康叔这破败的筏子,如同看到水洼里挣扎的虫子。当他的目光扫过康叔紧贴的那株巨大古树的根须、以及上面那两个清晰刻进木头纹理的“小石”名字符号时,他那养尊处优的脸上,一层冰冷、毫无波澜的薄霜瞬间凝固了所有表情。

姚伯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缠住般死死钉在那“小石”二字上,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随即一股冰冷而嘲讽的神色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刻痕,嘴角缓缓咧开,似乎要撕开那张保养良好的面皮,露出一个极其古怪、如同猫戏老鼠、又带着深深恶意和快意的笑容。

他伸出一根带着金戒指的手指,指向康叔面前树根上的刻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浑浊的空气和水流声,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锥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凿无疑:

“刻这做什么?老瘸狗?”

“你找小石?”

他顿了顿,仿佛在欣赏对方骤然凝固的表情和血尽褪的脸色,随后那丝近乎愉悦的恶意最终凝结为一句轻飘飘的、却重逾千钧的致命宣告:

“哦?他啊?”

“死在龙门口了。”

“哦……砸的。”

“石头从坝上滚下来,半边身子砸烂了……埋的土坑还是我手底下人帮忙填的土……”

那每一个字都像冰雹一样砸在康叔早己枯竭的神经上!小石?!死在龙门口的治水工地?石头砸烂?埋了……?!他儿子?!他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洪水吞没,只剩下嗡嗡的锐响和姚伯那张脸在视线里扭曲、旋转、破碎!

“……那记号?”姚伯的声音飘在虚空里,带着一丝极残酷的、近乎享受的玩味,“没错,是我叫人刻上的。”

“刻了三年了呢。”

“没想到啊……三年后,还能看到个……爹?”

康叔枯槁的脸上所有表情都凝固、干涸、最终碎裂崩塌。他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如同被扼杀的气泡摩擦破嗓子的嘶嘶声,像条被彻底摔在滚烫石板上抽干最后一口气的鱼尸。他仿佛才终于听懂这砸过来的每一个字所代表的冰冷结局!儿子死了!被自己亲手送去“保命”的治水工地!三年前就被巨石砸烂!尸骨被姚伯亲眼见证埋进了土坑!而那个支撑了他整整三年绝望挣扎、在每个晨昏对着无数刻痕祈求奇迹的记号……竟是这恶人亲手叫人刻下的嘲讽陷阱?

一股腥咸滚烫的铁锈味勐地涌上康叔的喉头!他身体僵硬地抽搐了一下,双手无意识地抬起来伸向虚空,似乎想去抓住姚伯的脸撕得粉碎,又似乎想紧紧抱住什么证明这是虚幻的噩梦!但他只扑了个空。僵硬的身体失去支点,他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前倾——

“小草——!”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几乎要将他的喉咙彻底撕裂!他扭曲的身体重重砸向他身侧——那躺在简易木筏上、被他的破衣紧紧缚在几根朽木间的孙女!

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臂剧烈颤抖着,本能地想要将孙女从这肮脏的朽木上抱起,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还有一丝气息的救命稻草。他的动作幅度太大!那由几根早己浸透了死水、朽烂变形的枯木胡乱捆绑而成的筏子,承受着两个人重量的地方猛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朽木断裂的呻吟!咔嚓!一根稍细的朽木在巨大的压力下勐然断裂!豁开的断茬如同惨白的骨刺,勐地戳破了包裹着小草的破衣!原本捆住小草腰身的、早己被洪水侵蚀得失去弹性的麻线被这豁开的茬口一刮——

“噗通!”

一声微小如同水泡破裂的落水声响起!

小草整个身体随着那根朽木的断裂豁开,被勐烈的晃动和断裂的力道狠狠地甩了出去!像一片羽毛,无声无息地沉坠进冰冷的浑浊泥水中!水面只留下一个微小、急促的气泡漩涡,几根滑腻的水草随着涟漪飘荡了几下,便迅速恢复了冰冷的死寂!水面甚至没有大的波纹!

康叔扑下去的手臂徒劳地捞了个空!他半边身体还僵在朽木筏子上,头几乎探到水面,浑浊的眼珠暴突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那几根漂浮的烂水草!小草不见了!那滚烫如火炭的小身体消失了?!他僵在那里,几息之间,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凝固成了一具伸着手臂向前探抓的扭曲石像!

“嘿!”姚伯身后那个精悍撑篙的家丁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混杂着惊愕和厌恶的嗤笑,“老家伙疯了还是怎的?把自己丫头也蹬下去了?”

姚伯冷漠地看着康叔凝固在木筏边缘的姿态,又瞥了一眼那片死水表面飘荡的几根烂水草和水泡破灭的微小涟漪,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连一丝纹路都没有改变。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块投入泥沼的石子激起的寻常波动。

“疯狗自然要咬死狗崽子的。”姚伯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评价一滩泥泞,“省得脏了我的地方。”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眼前微不足道的浮尘。

“走吧。”

“这秽气之地。”

“多看一眼都折寿。”

精壮的家丁用力撑动长篙。那艘厚实沉重的崭新木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力量,碾压过浑浊的水流和水面漂浮的碎叶枯枝,泼剌剌地掉头分开浑浊的水浪。姚伯负手站在筏首,油布斗篷的下摆在浑浊的水风中微微摆动。他甚至没有再向这边投来最后一眼。

浊水缓缓流淌着,无声卷过这方死寂的角落。康叔僵在破败的木筏边缘,那只干枯如柴的手臂依然探向浑浊冰冷的水面。小草沉下去的水面上,仅剩的几个气泡也彻底消失了。

浑黄的水下深不可测。几根巨大的朽木根茎交错盘缠,形成一座座阴森的水底迷宫。在其中一片纵横交错的巨大古老树根盘曲纠缠的最深处,在淤泥与水草形成的黑暗帷幕下,赫然半埋着一个人形!那轮廓在昏暗浑浊的水流中显得支离破碎、毫无生气。

浊流缓慢地,带着永恒的耐心,一遍遍冲刷着那张埋陷于淤泥中的孩子的脸。水流拂过小草干枯杂乱的发丝,如同无数双冰冷手指的抚摸。几缕滑腻乌绿的水草如同粘稠的蛛网,悄无声息地攀爬过来,轻轻缠绕着她纤细的脖颈,如同献上最后诡谲的祭奠。她的脸淹没在浓重的阴影和水波之中,如同沉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长夜。水流的扰动带起几丝微弱的气泡,上升、破灭,像是这沉重水域里无声的、最后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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