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姞面无表情地走到一个最新鲜的血茧前,抽出腰间锋利的铜匕,毫不犹豫地划开半透明的丝膜。丝膜下,武士的青铜护甲己锈蚀成青绿色的粉末,而他的皮肤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无数蚕卵状的肉瘤,密密麻麻,令人作呕。
“告诉你们的族长。”风姞将冰冷的铜匕刃尖,抵在最后一个俘虏颤抖的下颚上,声音如同冰泉,“想要真正的天蚕丝,就拿九黎盟的女子来换。一个女子,换一尺丝。”
在决定七部族未来命运的盟会上,风姞带来的蚕丝织就的盟旗,如同流动的月光,覆盖了会场中央那尊象征父权统治的巨大青铜鼎。鼎身上狰狞的饕餮纹在柔韧的丝帛下显得苍白无力。
“风姞司蚕,”有邰氏的女盟主,一个以手腕强硬著称的女人,率先发难,她指着那面蚕丝盟旗,语气带着质疑与倨傲,“你以丝代鼎,莫不是想用这轻柔之物,束缚七部族的意志?你所谓的‘天蚕丝’,真能如青铜般守护我族?”
风姞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站起身,在七位盟主或审视或敌意的目光中,猛地撕开了自己朱红色的深衣前襟!
“嘶——”
一阵压抑的惊呼响起。
只见风姞心脏位置的皮肤下,一个拳头大小、通体血红、如同晶石雕琢的物体正在缓缓蠕动!那是血蚕王!它露出晶状的头部,十二条如同神经突触般的半透明触须,正随着风姞的呼吸,在她胸腔内诡异地蠕动、延伸!
“请盟主验看真伪。”风姞的声音平静无波,她拿起盟会玉璋上掉落的一块碎片,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正对着血蚕王的位置!
“噗!”
玉璋碎片刺入皮肉。血蚕王仿佛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瞬间暴长数倍!它如同一条血色的闪电,从风姞的胸腔内猛地窜出,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精准地钻入了有邰氏女盟主高耸的胸脯之间!
“啊——!”有邰氏盟主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她感觉一股冰冷而充满侵略性的力量瞬间侵入她的心脏,攫取了她的意志。她的瞳孔剧烈扩散,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在血蚕王无形的操控下,她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捧出了一块通体碧绿、雕刻着蛇母图腾的玉璋——这是有邰氏传承了十三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圣物!
子夜时分,血盟仪式在古老的祭坛举行。七位盟主割破手腕,她们的血液——代表着七部族最尊贵的母系血脉——流淌进一个巨大的青铜匜中。血液混合,散发出奇异的光泽。
风姞将那块沾染了有邰氏盟主鲜血的玉璋碎片,投入了饲育着八百血蚕的圣池。
“沙沙沙——沙沙——”
池中的血蚕瞬间疯狂了!它们不再啃食苎麻,而是围绕着玉璋碎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爬行、吐丝。丝线交织,在池面上空,结出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北斗七星状茧阵!
当第一缕闪烁着七彩光泽、蕴含着奇异能量的丝线从茧阵中被缓缓抽出时,祭坛上所有的女性盟主,包括风姞在内,突然同时捂住了小腹!一股强烈的灼热感在她们子宫内升起,仿佛有什么烙印正在形成。她们低头看去,只见的腹部皮肤上,清晰地浮现出白丝盟独特的图腾纹路——一条缠绕着蚕茧的灵蛇!
叛徒是在第七天日出时被发现的。共工氏派来的男性细作,趁着守卫换岗,潜入蚕神庙,试图盗取珍贵的血蚕蚕种。就在他得手,将蚕种放入怀中特制的青铜匣时,异变陡生!
那青铜匣仿佛活了过来,表面瞬间长出无数丝状的金属根系!这些根系如同拥有生命,疯狂地刺入细作的皮肉,钻入他的血管!细作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青铜匣则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
“好好看着。”风姞冰冷的声音在细作耳边响起。她掰开细作因痛苦而大张的嘴,将一把还在蠕动的血蚕蚕种,强行塞了进去!“用男子的精血滋养的蚕,会从内部开始,一点一点地蚕食宿主。”
在细作绝望的哀嚎声中,他的身体成为了蚕茧的温床。血蚕幼虫在他体内疯狂啃食、生长、吐丝。最终,他的皮肉、内脏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副完整的骨架。而坚韧的蚕丝则包裹着这副骨架,将其重构为一个巨大、中空、如同刑天无头身躯般的诡异茧房——这是对叛徒最残酷的刑罚,也是对新盟规最血腥的警示。
当细作的骨架被蚕丝彻底包裹,风姞开始了最后的抽丝。她将闪烁着七彩光芒、蕴含着盟约力量的天蚕丝线,穿入自己小巧的脐环。每抽出一尺丝线,她身体的一片皮肤就失去血色,变得如同温润的玉石。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僵硬。
在完全变成一尊没有生命的蛇母玉雕像前,风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淬着血蚕剧毒的玉针,轻轻抵在自己玉石化的喉头,留下最后的盟誓:
“蚕魂为证,丝尽盟成。”
三个月后,九黎盟的残部发动了疯狂的突袭。他们戴着隔绝毒气的青铜面具,手持利刃,冲进了看似毫无防备的蚕神庙,目标首指那面悬挂在神像前的白丝盟盟旗!
为首的盟主狞笑着,挥起沉重的青铜剑,狠狠砍向那柔韧的旗面!
“噗!”
没有布帛撕裂的声音。旗面在剑锋触及的瞬间,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孢子囊,猛地迸发出无数肉眼难辨的、闪烁着七彩微光的蚕丝孢子!这些孢子无视了青铜面具的防御,如同拥有智慧的生命,沿着敌人佩戴的青铜璎珞、甲胄缝隙,迅速爬向他们的鼻孔、耳道!
在意识被彻底吞噬前的最后时刻,九黎盟的大巫惊恐地看到,那些融入他们血液的蚕丝孢子,正在疯狂地改写他们的基因链!他感到自己的喉结在萎缩,声音变得尖细。而更让他绝望的是,透过冰冷的青铜护心镜,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藏在后方的妻妾们,腹中同时响起了密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那是血蚕幼虫破卵而出的声音!
玉蛇盟
血月如同一个巨大的、渗血的伤口,缓缓攀上蛇母峰陡峭的崖壁。与此同时,深埋地底的青铜矿脉,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在供奉于玉蛇盟圣地——娲皇洞窟深处的巨大娲皇神像腹中,发出沉闷而持续的震颤。
第七位先妣的指骨,在由整块白玉雕琢的臼中被玉杵缓缓捣碎。骨髓的油脂与采集自月潮最盛时的经血混合,在玉臼中搅拌、发酵,最终形成一种粘稠、散发着诡异甜腥与铁锈味的绛紫色膏体。
洞窟中央,那座高达三丈、由整块青玉雕琢的娲皇神像,此刻竟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她缓缓抬起玉石手臂,解开了覆盖在身上的玄鸟羽衣,露出腹部一片盘踞的、栩栩如生的衔尾蛇胎记。那胎记在血月的映照下,仿佛在缓缓游动。
大祭司身披蛇蜕缝制的祭袍,神情肃穆。她用一柄镶嵌着陨星碎片的祭刀,划开自己的指关节。带有细微玉粉的、粘稠的血液,滴入面前一个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摆放的骨灰坛中。坛内盛放着历代先妣的骨灰。
就在血浆与骨灰接触的刹那——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