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
林烨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着,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冰冷的汗珠浸透了单薄的背心,黏腻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我不是……己经死了吗?”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2025年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夜。高楼天台之下,是都市繁华却冷漠的霓虹。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上爬满了辱骂和威胁的短信。众叛亲离,山穷水尽。纵身一跃时,那呼啸的风声是世间最后送给他的挽歌。
绝望、不甘、悔恨……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最后的意识。
可是现在……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瞬间传来,绝非虚幻。
他茫然地环顾西周。昏暗的白炽灯泡悬在房梁下,光线昏黄,勉强驱散着一小片黑暗。墙壁是斑驳的,许多地方的石灰己经剥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泥土砖。身下是一张硬得硌人的木板床,老旧的蚊帐打着几个补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窗子是木质的,窗棂上糊着的报纸己经发黄,上面依稀可见“1989年5月5日”的字样。透过窗户的缝隙,能看见外面低矮的砖瓦房檐和一棵老槐树的枝桠。
这房间…这摆设…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混乱的思绪。
这是他的家!
是他二十岁之前,在江北老城区住了整整二十年的家!
可是,这老屋早在九十年代末就因为旧城改造被拆除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在这里?
就在林烨脑中一片混沌之时,门外隐约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和一个女人焦急的低语。
“他叔,求你再宽限两天,就两天!等建国厂里的补助款下来,我们一定还,一定还!”
是母亲的声音!
虽然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但那带着哭腔和卑微恳求的语调,林烨至死都不会忘记!
紧接着,一个粗暴而不耐烦的男声响起,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夜晚的宁静。
“宽限?宽限个屁!王淑芬,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林建国在厂里被砸瘫了,那是他倒霉!厂里能赔几个钱?老子这钱也是血汗钱!今天要是再拿不到钱,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砸瘫了?
父亲?
林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一段尘封在记忆深处、他竭力想要忘却的悲惨往事,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他的脑海。
1990年,夏天。父亲林建国所在的纺织机械厂发生事故,沉重的机件落下,砸中了他的腰部和腿部。厂里最初只是敷衍,治疗不及时,导致父亲后来落下了严重的残疾,从此一蹶不振。巨额的医药费和失去顶梁柱的经济来源,让本就拮据的家庭瞬间坠入深渊。
也就是从这时起,各路债主开始频繁上门,往日和善的亲戚邻居也变得面目可憎。
他的人生轨迹,也从此刻开始,急转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