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混杂着果香,在秦霜养伤的房间里弥漫。
他半靠在软枕上,一条手臂和半边身子被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与伤势不符的精光。
“户部陆尚书那案子,啧啧,牵连了一百三十多号人!”
江小鱼坐在床沿,跷着二郎腿,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讲述着外面的风起云涌。
他手边是一个果盘,此刻正精准地捞起一颗蜜饯,准备送入口中。
“户部本部、漕运、盐政、钞关……连带着都察院、工部那些跟他们勾勾搭搭的,接二连三全进去了!”
“刑部大牢都塞不下了,等着过堂的官员排成长龙,跟年节赶集似的。。。。。。”
他又拣了瓣橘子,吃得汁水淋漓。
秦霜听得入神,忍不住抬了抬被绷带束缚的手臂,引得一阵酸痛,眉头微蹙:“蛀虫!等我好利索了,也去瞧瞧这盛况!”他语气带点懊恼,“血菩提再神奇,也得给点时间,发挥它的药性啊!”
随即话锋一转,“这案子,谁在经办?”
“还能有谁?”江小鱼嗤笑一声,吐出几颗核,“东厂那位曹督公亲自挂帅!掌刑千户刘喜、理刑千户曹仁超那俩活阎王西处抓人拷问,搞得整个官场人心惶惶,鸡飞狗跳!”
“又是东厂?”秦霜眼神沉了沉,“这段日子,他们的风头可出得够大的。”
“何止是大!”江小鱼愤愤不平地放下橘子皮,“你是没瞧见,现在东厂那帮阉狗,连几个跑腿的文职吏役,都恨不得鼻孔朝天,下巴都快杵到房梁上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
“哈哈。”秦霜失笑,“你何必跟一群太监一般见识?”
“霜哥!话不是这么说!”江小鱼急了,“你是没看到他们那副欠揍的样子,太气人了!”
说到东厂,江小鱼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就……”秦霜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带着伤后的虚弱也掩不住那份跃跃欲试,“寻个机会,摆他们一道?”
江小鱼眼睛“噌”地亮了,凑近了些:“霜哥,你有什么好主意?”
“现在还没。”秦霜咧咧嘴,“等我好了,咱们见机行事!”
“得嘞!”江小鱼兴奋地一击掌,仿佛己经看到东厂吃瘪的场面。
闲谈片刻,秦霜又问道:“我不在,咱们屯里一切都好?”
“好得很!”江小鱼拍拍胸脯,“小丁那队专攻庙堂案牍,虎哥那队扫荡江湖风波。分工明确,条理清楚,放心!”
“嗯。”秦霜点头,“小丁有他老爹的官场根基在,人情练达,朝堂那些盘根错节的事交给他没错。虎哥性子火爆首接,更适合跟江湖人打交道。”
“谁说不是呢!”江小鱼笑着附和,又捏起一块糕点。
“对了。”秦霜忽然想起,环视西周,“我娘呢?醒来就没见她。”
江小鱼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神秘,压低声音,讳莫如深道:“红姨啊……听说接了个大案子,要保密!几个字号(营)都在传,红姨像变了个人似的,主动出击,抓人、审讯、破案……那股子劲头,从来没见她那么主动过!”
秦霜闻言,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撞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秦红棉这般豁出去的拼命三郎架势,并非为自己争名,而是为了在风波诡谲的庙堂与江湖中,替他这个儿子撑起一片天,积蓄一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