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黎把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似是笑她单纯,“京平的消息,自然只能在京平流通。”
“那我应该告诉他一声。”
沈斯棠喃喃自语,耳力敏锐的纪黎清清楚楚地听了去。
她有些诧异,“你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他有个那样的妈,身份上实在跟你不匹配,你……”
“妈。”沈斯棠出声打断,“出身是一个人最无法选择的,这不是他的错,错的是那对生了他又不好好养育他的父母。”
她思绪很乱,看到纪黎那双手时又很快想到地下室那个被活生生碾碎的婴孩,这段记忆让她割裂,不得不生硬地避开纪黎的直视。
“而且,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只是可怜他跟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纪黎静静看她两秒,仿佛看出她未说出口的回答。
原本被压下去的神经跳了起来,她像是应激反应一样瞪大双眼,“难道你在心疼一个第三者生出的孩子吗?我告诉你,无论他怎么无辜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有婚姻里的第三者就该下地狱!”
沈斯棠被母亲吓到,比起手上那片水泡更让她恐惧的是此刻的怒不可遏的眼,周遭连空气似乎都凉了起来。
纪黎站在她面前,见她不说话直接伸手攥住她衣领,用了极大的力气想要将她悬空。
“你为什么替第三者说话?告诉我,你为什么替那样的人说话!”
平日里柔弱的手此刻格外有力,动作中手背上的蜜色膏体蹭到她下巴,沈斯棠在淡淡的药气和禁锢中逐渐喘不过气,浑身发抖,伸出手去抵挡。
她声音微弱,一声又一声。
“妈…”
“我,真的,没有。”
纪黎在眼前一片失焦的目光中看到她嘴唇变紫,惊慌失色松开手后沉沉呼出一口气。
沈斯棠腿一软半跪在地板,眼底有绝望也有痛苦,她总算知道那些抽屉里一瓶又一瓶的安眠药是怎么回事,人前风光的母亲需要用药物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
纪黎见状张开胳膊将她抱在怀里,见她还在颤抖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让她放松,眼角溢出泪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心脏钝痛,低下头哭出声。
“先杀这个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吧,先把男的解决掉再埋那个女的,抓紧时间,不然要下雨了。”
“斯棠你快走,别管我,你快跑!”
“哥哥!哥哥!”
……
午夜梦醒时,沈斯棠没忍住大喊出声。
她在黑暗中旋开床头灯,静静看了看屋内四周后将脸埋进被子里。
五年,这个噩梦她整整做了五年,梦里每一次接近沈斯言,总是转瞬就消失掉。
没办法,他们兄妹五年未见,是她太思念,也是太害怕了。
怕在原本的绑架梦境里突然视线一转,怕看到衣冠冢里沈斯言的照片,更怕看到床上那滩始终擦不掉的血迹。
噩梦反反复复将她带回过去,一遍又一遍凌迟,她是在黑暗里才发现自己并非刀枪不入,只是这些年事情太多,不得不装成一个正常人,家里不会有人在意这些过去,已经结痂的伤疤他们都自认为已经痊愈。
因为,沈家都是长满创口的人,没人会在意她这些过去。
她活在一个虚假的家庭。一个在外看来光鲜亮丽,锦绣华服朱门玉户,只有她知道内里早就腐烂彻底。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一片健康的土地,所以她长成这样,也是命中注定。
敲门声响起——
“斯棠,你做噩梦了吗?”向谌踌躇站在门口,“我泡了杯蜂蜜水给你。”
沈斯棠怔怔回神,拨开额前的头发让他进来。向谌穿了一套月白色的缎面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随意敞到胸口,露出一小片肌肤。
昏黄台灯下他眉眼如墨画,上下嘴唇都透着健康的红色,她看了他良久,忽然问,“你剧本里,有吻戏吗?”
向谌愣了下,摇头,话还未开口,沈斯棠已经欺身过来,双手拦住他脖颈,用力往下,“我帮你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