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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信息筹码（第1页）

石板合拢的沉闷声响如同墓穴封闭，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克莱恩离去的脚步声彻底隔绝。

他瘫在冰冷的阴影里，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仿佛能震碎这狭小的秘密空间。冷汗如同溪流般从每一个毛孔中涌出，浸透了破烂的衣服，带来一阵阵冰寒的后怕。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被发现了！在值夜者的老巢里，被这个世界的主角堵个正着！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最后那一声恰到好处、仿佛为他解围而响的“黑皇帝号”汽笛……更是让他从骨头缝里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那艘恐怖的幽灵船，它的“关注”似乎从未真正离开，如同一个无形的诅咒，缠绕着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干涉”着他的命运？

他用力甩头，试图将这令人窒息的念头甩出去。不能深想，否则理智的堤坝会彻底崩溃。

喘息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的铁皮箱，颤抖着手摸向怀里。

那份单薄的、没有编号的黑色文件夹被他掏了出来，封面上【拉姆德（相关异常报告及猜测，非正式归档）】那行模糊的字迹，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深吸一口带着陈腐灰尘的空气，就着绝对黑暗的环境（他不敢生火，哪怕是最微小的火苗），凭借着手感和之前惊鸿一瞥的记忆，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文件夹。

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潦草的笔记、冰冷的官方术语、以及那些触目惊心的猜测，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指尖钻入他的脑海。

【……拉姆德地层深处检测到异常灵性真空区，怀疑存在“吞噬”性或“隔绝”性极强的古代封印……】【……1348年夏，当地多名夜班工人声称看到“流淌着黑色血液的河”和“没有脸的拾荒者”……心理医生诊断结果为集体幻觉，但灵性残留检测显示轻微“冥界”污染……】【……（一份字迹狂乱的手稿，似乎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的）错了！我们都猜错了！那根本不是“虚空”泄露！那是……那是一位存在的……“呼吸”！是祂从长眠中苏醒的征兆！“钥匙”不是用来打开封印的，是用来……“安抚”或者说……“定位”祂的！没有钥匙，祂的力量会失控扩散，最终……（字迹在此被大片墨渍污染）】【……（最新的一份潦草备忘录）圣堂最高指令：不惜一切代价回收或摧毁“钥匙”。绝不允许其落入“密修会”或“极光会”手中。必要时……可申请动用“1—”级封印物对拉姆德地区进行……“净化”。】

“呼吸”？“一位存在”？“安抚”？“定位”？“净化”？

一个个词汇如同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脊背发凉！

拉姆德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业事故或者遗迹泄露！那下面……可能沉睡着一个古老而恐怖的存在？！而“钥匙”的作用，也并非开启，而是……控制那个存在的苏醒过程？甚至……指向祂的位置？

值夜者总部甚至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动用最高等级的封印物，将整个拉姆德地区从地图上“净化”掉？！

这情报的重量，远超他的想象！这己不仅仅是秘密，而是一个可能引爆整个廷根、乃至整个鲁恩王国的灾难导火索！

而他怀里这份文件，就是点燃引信的那点火星！

必须立刻毁掉它！一旦值夜者发现文件失窃，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查！到时候，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冒出。他下意识地就想撕碎这些纸张，甚至想用牙把它们嚼烂吞下去！

但就在指尖即将用力的刹那，体内那“错误”途径的特性猛地一跳，传递来一股强烈的、扭曲的“否定”冲动！

紧接着，那个自称“收藏家”薇薇安的女人冰冷的话语，以及那个神秘恐怖的白袍主教玩味的笑容，同时浮现在脑海。

毁掉？太浪费了！这可是……筹码！是能搅动局势的、危险的筹码！

无论是用来和薇薇安交换“饲料”或情报，还是……在某个绝望关头扔出去，把水搅得更浑，为自己创造一线生机……这份文件的价值，都远超它本身带来的风险！

“错误”的本能在疯狂鼓噪：藏起来！利用信息差！这才是最大的“漏洞”！

贪婪和求生欲再次压倒了恐惧。他猛地停下手，剧烈喘息着，将文件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既烫手，又舍不得扔掉。

他迅速将文件重新塞回怀里最贴身的位置，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处理现场。

他仔细地将几个铁皮箱的锁恢复原状（虽然被撬过的痕迹无法完全消除），抹去自己留下的明显指纹和脚印，将物品尽量恢复原样。

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后，他再次引导那点微弱的“扮演系统异类”的状态，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触动了机关的“漏洞”。

石板再次滑开。他如同泥鳅般钻出，迅速将石板复位，然后头也不回地沿着原路，再次潜回那复杂恶臭的下水道网络。

这一次，他没有再胡乱寻找藏身之处。“错误”的首觉在经过这次成功的“渗透”后，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和……具有某种“导向性”。

它不再仅仅是寻找安全的漏洞，更开始隐隐指向那些……灵性稀薄、容易被忽略、但又可能蕴含着“资源”或“信息”的角落。

遵循着这种扭曲的指引，他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梭，避开主要的水流和可能有监控的区域，最终来到了一个更加偏僻的支线。

这里似乎是旧城区废弃的排污口，早己不再使用，管道更加狭窄，空气更加污浊，堆满了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垃圾。

在管道尽头，一个被巨大锈蚀阀门半封堵的凹陷处，他找到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平台。平台上，竟然散落着一些被遗弃的、破烂不堪的杂物——生锈的铁罐、朽烂的木箱、甚至还有几本被水泡得字迹模糊、散发着霉味的通俗小说。

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某个流浪汉或者下水道清理工的临时据点，早己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