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慢慢,一块一块把酒酿饼取到茶炉顶上烘,温热后切成小块喂到闻遥嘴边。酒酿饼是松仁馅,香甜软糯,闻遥一口气吃下三四枚,而后挥手取过一旁热着的酒抵到赵玄序嘴边。
由着那么点戏弄的心态,她眉梢带上点肆意的痞气,言简意赅说:“喝。”
赵玄序喉结滚动,温柔顺从,闻遥说什么就是什么,当下就着闻遥的手将酒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小小的酒壶很快见底。春卷和酒酿饼也都没了,剩下几个甜糯的青团滚落一边。
赵玄序凤眼氤氲水雾,向后仰躺着,双臂支起。墨发从他耳畔垂下,袖子上砸着一枚被闻遥随手拽下来的的墨玉簪。他眼尾红红,嘴唇也红的不正常,透着沉沦的妖邪气,瞧着格外煽情。
闻遥的头发也散了,发带随手绑在手腕上,靠在船舱边沿看着赵玄序笑。
赵玄序望着她,忽而抬手灌下最后一口酒。酒壶被他扔在一边,他覆过来牢牢扣住闻遥的腰,去咬住她唇。力道起初很重,但马上轻柔下来,如同外面的雨水。
雨打波澜生,江面春水起伏摇晃,闻遥与赵玄序置身的摇橹船也在跟着天地晃动。酒香随着皮肉的温热散开,层层渡过来。闻遥分明没醉,身上却很热很热。有团火自她心里面烧起来,烧得她头脑晕晕乎乎,眼中铺天盖地是赵玄序眼中的神色。
细碎、顽固,蔓草般铺天盖地。
闻遥伸手把赵玄序的眼睛捂住,喃喃道:“赵玄序,你生的真好看。”
“阿遥喜欢吗?”赵玄序任由她捂,声音透出股执着:“那阿遥会一直喜欢吗?”
一直这个时间跨度太远,谁都无法保证里面会不会横生波澜。赵玄序是很聪明的人,可在闻遥身上,他仿佛没有经历过诸多阴谋诡计腥风血雨,只渴求爱人肯定的答复。
“人会老,再好的皮囊也抵不过时间侵蚀……“闻遥鬓发微微汗湿,她指尖摸过赵玄序同样带着水意的额角,只说道:“人的心思也会变。”
“那你看着我吧。”赵玄序鼻尖蹭着闻遥的鼻尖,听到这话后没有一点不悦,反而微微笑起来:“阿遥一直看着我,看着我的心意,它永远也不会变。”
他说着,从闻遥腰间抽出一只手臂垫在闻遥脑后,让人离自己近了些。两人的发逶迤纠缠不分彼此,衣袍坠在船舱,和外面春水一样皱出波纹。
直到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才停下来。
闻遥拉起竹帘往外看,外面的天还没亮,依旧昏黑。雨后空气浮动着涌进来围在她光裸在外的肌肤上,带来点凉意。赵玄序靠过来,手里拿着衣裳,仔仔细细帮闻遥穿上。他把闻遥束在衣领里的长发拨出,然后翻过一边他的衣袍,从里面取出一把淡红色的梳篦。
闻遥笑起来:“怎么会把这个带过来。”
“阿遥买给我的。”赵玄序跪坐在闻遥身后,五指没入闻遥发间,另一只手握着梳篦轻柔的往下拉。
他想着那簪花婆婆说的话,缓缓一梳子将闻遥的头发梳到发尾,指腹在发尾尖尖揉揉。闻遥向来只是简单束发,很快就打理好了。她要起身,赵玄序却低下头把脑袋往闻遥手下一递。
“阿遥帮姜乔生挽发。”赵玄序认认真真道:“我也要。”
对姜乔生,兖王着实小心眼。
闻遥只得接过梳篦,把兖王殿下这一头黑柔顺滑的长发梳一边,不甚熟练地挽在脑后。
“好了。”闻遥拍拍赵玄序的脸:“我们去找间客栈。”出不少汗,没有换衣洗漱,她有些不舒服。
街头没什么人,两人随便找间客栈,闻遥叫来热水到屏风后面洗漱。赵玄序要凑上来,闻遥劈头盖脸扔去来一条面巾,轻叱道:“你先去买早饭去。”
赵玄序攥住从脸上滑落的温热的面巾,点头:“阿遥想吃什么?”
闻遥沉到浴桶里,咕噜咕噜冒出两个泡泡。她刚才不觉,这时候天亮了反而有些脸热。暗道果然是美色夜色迷人心神,叫人尽做些糊涂事。还好被热气熏着,她面上的红看不大出来。
闻遥探出水面,闷闷说:“桂花圆子,还要鏊饼。”
赵玄序应了一声,门被打开,他出去了。
闻遥在浴桶里呆坐一会,盯着水波。昨夜清雨混杂江面,天地都仿佛倒转的情形再度浮现。她暗道两声不能想不能想,往脸上拍满水,胡乱揉着面颊。
而赵玄序这厢方打门出去,外头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上来。
做生意的眼光都不差,店小二一眼就看出这位爷身上光是衣服就价值千金。
店小二殷勤地问道:“公子,可是房里缺了什么?”
赵玄序说:“何处有桂花圆子和鏊饼作卖?”
“有有有。”店小二连忙道:“就是有些远,公子等着,我叫人去买。”
赵玄序看向他:“有马?”
这是一家不小的客栈,时常有客人有需要跑腿的活计,故而掌柜是养了一匹马的。
见店小二点头,赵玄序随手扔给他一颗分量十足的金珠子:“牵过来。”
一匹俊俏的好马立刻就被牵到殿门口来。
店小二握着金子,按捺激动心情,仔细指认铺子方向。赵玄序双腿一夹马腹,衣袂摆动绝尘而去,不多时便到了几条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