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耐心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
这些来自校园的、单纯琐碎的日常,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头不少的阴霾。
“对了,”赵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学校里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一切都还正常?”
“特别的事?”云婳想了想,“哦,有的!”
“就是,就是学校说下学期要换新校服,一套要1600块钱。好多同学家里都觉得太贵了。”
赵禹的眉头微微皱起。1600块的校服?南高山在搞什么?
“还有呢,”云婳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我们二班的班长波拿拿,还有三班的那个希特班长,他们好像……好像在偷偷准备什么东西。”
“我听我们宿舍的同学说,他们两个在串联各个班的同学,准备写一份联名信,要求学校公开校服的招标过程。还说,如果学校不回应,他们就要组织什么……秘密游行。”
轰。
赵禹的脑子里像有根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天价校服?
学生联名信?
秘密游行?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风雨欲来的画面。
而作为德育处主任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贾许这几天打来的电话,说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什么卫生检查扣分了,什么有学生上课睡觉被抓了。
关于校服和学生串联的事,他一个字都没提。
一股寒意,顺着赵禹的脊椎悄然爬上后颈。
他拿着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但他对着话筒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吗?你们小孩子别跟着瞎掺和,好好学习就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等我回去。”
他又温和地安抚、叮嘱了云婳几句,才挂断电话。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赵禹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那张儒雅的脸上,所有的从容和温和都像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坚硬冰冷的礁石。
他想起贾许那张永远恭敬、永远藏在金丝眼镜后的脸。
想起他那句“定不负主任所托”的保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贾许不是不知道,他是故意不说。
他想干什么?
赵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除掉钱副局长及其相关势力后,在这次研讨会上,通过理论辩论和舆论造势,从顶层设计上彻底否决“AI手环”这类将学生异化的方案,为后续的校园改革争取理论依据和上层支持。这是一场文斗,需要耐心和布局。
最差的结果也是让这场研讨会终止,没有结果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可现在,后院起火了。
而且这把火,可能就是他信任的下属,亲手点燃,或者任其燃烧的。
他不能再等了。
这场研讨会的战争,必须加快进度,必须用最快、最激烈的方式,打出一场决定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