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几乎忽略了这种病症,或者说,下意识地压抑了它。认为亲人被替换的妄想,在现实中是破坏性的,是痛苦的源泉。但此刻,在顾沉岩的“点拨”下,他开始尝试去触碰它。
他想象着,如果这种“疏离”和“解构”的能力,不再局限于对亲人的错误认知,而是可以主动施加……是否可以扭曲他人对现实的认知连接?是否可以让他们认为同伴是敌人,认为安全是危险?
一种冰冷的、近乎邪恶的可能性,在他意识中浮现。
这五种特质,不再是孤立的症状。在他的感知中,它们开始呈现出某种内在的、奇异的联系。
科塔尔的“空”,是背景,是弦振动的介质。
司汤达的“共振”,是弦被拨动时的反应。
弗雷格利的“镜”,是感知弦振动的方式。
异己手的“力”,是拨动弦的力量。
而卡普格拉的“疏离”……或许是……改变弦与弦之间连接方式的能力?
当这个念头清晰起来的瞬间,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整合”。五种特质之间那无形的壁垒,似乎消融了一丝。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感知变得更加……立体,更加具有“干涉性”。
他无意识地抬起异己手,看着跳跃的火光在掌心投下摇曳的影子。他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自身的存在,感受着那五根无形的“弦”。
渐渐地,他周围的光线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火苗的跳动出现了一瞬间不自然的凝滞,空气的流动也仿佛带上了一丝粘稠感。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场”,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这更像是一种……存在的宣告。一种不同于“源场”秩序频率,也不同于普通人类精神波动的、独属于他陆长年的、“混沌弦音”的初次低鸣。
他猛地握紧了手掌,那种奇异的“场”随之消失。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明悟。
顾沉岩没有骗他。至少在这一刻,他指向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精神病不再是需要对抗的疾病,也不仅仅是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
它们就是他存在的本身。是他感知世界、理解世界、乃至……干涉世界的根本方式。
他是行走的混沌,是活的悖论,是……无法被归类的弦。
窗外,山林寂静,夜空浩瀚。
陆长年知道,他的逃亡远未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此刻,他心中不再只有被迫抵抗的愤怒和求生的紧迫,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的决意。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火塘边的灰烬上,缓缓画下了一个符号。
不再是螺旋之眼。
而是五根交错、缠绕、振动着的,无形的线。
“弦己响……”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小屋里回荡,带着一丝冰冷的余韵。
“该听听……我的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