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二十五章 残木鱼响洛阳城（第1页）

洛阳城的晨光带着水汽，漫过丽景门的箭楼时，关羽手里的残木鱼突然"笃"地响了一声。不是他敲的，是风卷着檐角铜铃的震颤，透过木鱼虫蛀的孔洞传进去，撞出了声清越的回响。

周仓扛着刀跟在后面，瞅着那破木鱼首皱眉："君侯，这玩意儿一路上响个不停，莫不是成精了？"他伸手要去碰，被关羽抬手拦住——木鱼上的虫洞还留着昨夜的月光，像缀了串碎银，细看竟有些眼熟。

"你看这洞的形状。"关羽指着最大的那个窟窿，边缘虽被虫蛀得毛糙，轮廓却像极了白马寺山门那对石马的眼睛。周仓凑近了瞅，突然一拍大腿："还真是！难不成这木鱼跟石马是一伙的？"

正说着，街角传来吵嚷声。几个穿青衫的书生围着个卖花姑娘，为首的摇着折扇，把篮子里的牡丹摔在地上："区区洛阳花，也敢叫国色？我从长安来的，见惯了御花园的珍品，你这破花只配喂猪！"姑娘蹲在地上捡花，眼泪混着花瓣上的露水往下掉，竹篮上刻着的"洛"字被泪水泡得发胀。

关羽刚要上前，怀里的木鱼又"笃"地响了声，这次更清晰，像在催他似的。他走过去扶起姑娘，捡起朵没摔坏的牡丹："长安的花是皇家的艳，洛阳的花是百姓的香，各有各的好，何必分高低？"

书生们见他身长九尺，面如重枣，腰间青龙偃月刀的鞘穗垂在地上，不敢再造次，却仍嘴硬："你懂什么？我叔父是吏部侍郎，在洛阳城里，我想砸谁的摊子就砸谁的！"

"哦？"关羽指尖着木鱼上的裂痕，那裂痕蜿蜒如河，像极了洛河的走向，"吏部侍郎管的是官员任免，不是让你仗势欺人的。洛阳县令就在那边茶馆里，要不要我请他来评评理？"他抬眼时，丹凤眼微挑，书生们瞅着他身后周仓瞪圆的环眼，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姑娘抹着泪道谢，说自己叫阿洛，爹娘早逝，靠卖花养活弟弟。关羽把牡丹递还给她，从行囊里摸出碎银："这些够你买新花苗了。"阿洛却摇头，从篮底掏出块玉佩："这是我娘留下的，说是早年从白马寺求的，您要是不嫌弃，就当谢礼吧。"

玉佩是块普通的青玉，上面雕着个简易的木鱼图案，鱼嘴处的缺口竟与关羽手里的残木鱼严丝合缝。他把两者拼在一起，"咔"地一声，玉佩嵌进木鱼的虫洞，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长在一起。这时，晨光突然穿过玉佩上的小孔，在地上投出个光斑，光斑里竟浮出行小字："洛水有灵，护花如护佛"。

"这。。。"阿洛看得目瞪口呆，"我娘说这玉佩能保平安，没想到还有这门道！"

周仓凑过来看热闹，突然指着街对面："君侯你看，那不是白马寺的慧安师父吗？"

慧安正被两个官差押着走，袈裟上沾着泥，手里紧紧抱着个布包。关羽上前拦住官差："敢问师父犯了何罪？"官差斜着眼："这老和尚私藏禁书，被人举报了！"慧安急得首跺脚："不是禁书，是《洛阳花谱》！里面记着洛河两岸的花种，是寺里几代僧人整理的！"

布包被扯开，滚出几本线装书，书页里夹着干枯的花瓣，有牡丹、有芍药，还有些叫不上名的小野花，每片花瓣旁都写着栽种的日子，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显然换过好几代人续写。其中一页掉了出来，背面画着幅地图，标注着"洛水暗渠"，渠道路线竟与木鱼上的裂痕完全重合。

"这花谱怎么会是禁书？"关羽皱眉。官差刚要回话，就见个胖官员摇着肚子走来，正是洛阳县令。他见了关羽，先是一愣，随即认出那把青龙偃月刀，脸色骤变："关。。。关君侯？您怎么在这儿？"

原来，是被赶走的假方丈了尘在狱中攀咬，说慧安藏着"颠覆朝廷"的地图，县令为了邀功，没查清楚就带人抓了人。此刻见了关羽，吓得赶紧让人松绑，嘴里不停赔罪。

慧安捂着被扯破的袈裟，指着花谱道："这地图是前明的僧人画的，洛水暗渠早年是为了防洪，后来淤塞了。我们续写花谱，是想记下哪些花能在渠边种，既能固堤又能开花，可不是什么反书！"

关羽捡起那页地图，与木鱼比对，果然暗渠的岔口处都标着花名："此处宜种柳"、"此处可栽桃"。他忽然想起阿洛的牡丹，问："洛水边现在种着什么花？"

"只有些野草。"阿洛小声说，"前几年发大水，堤岸冲垮了，官府只修了土坡，说种花没用。"

"有用的。"关羽将玉佩嵌回木鱼，递还给慧安，"这木鱼和花谱，该合在一起。"他看向县令，"暗渠淤塞，光靠土堤挡不住洪水。不如组织百姓沿渠种花，用花根固堤，开花时还能吸引游人，岂不是两全？"

县令连连应诺，当即让人去召集民夫。慧安捧着合二为一的木鱼和玉佩，突然老泪纵横："当年画地图的师父说，要等个红脸长髯、握偃月刀的人来，才能让洛水重开花，原来是君侯您啊！"

接下来的几日，洛阳城的百姓都在洛水边忙碌。阿洛带着姑娘们移栽花苗，慧安和僧人们指导大家按花谱栽种，周仓则领着壮丁清理暗渠的淤泥。关羽也挽起袖子，挥刀劈掉渠边的枯树，刀风过处，惊起一群白鹭，绕着新栽的花枝飞了三圈才散去。

半月后，洛水两岸己是花团锦簇。柳丝拂过水面，钓起串串桃花影；牡丹在堤上炸开层层花瓣，把土坡染成胭脂色；最妙的是暗渠出水口，种着片晚樱，水流过花瓣，像淌着粉红色的云。

慧安把那枚嵌着玉佩的木鱼挂在渠边的老槐树上，风一吹，"笃笃"的响声混着花香飘出老远。有个放牛的孩童问："师父，这破木鱼咋总响？"慧安笑着摸摸他的头："它在说呀，花能护堤，善能护心，就像关君侯的刀，能劈恶，也能护花。"

关羽站在岸边，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红脸长髯映在花影里，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周仓凑过来递上块干粮："君侯，咱接下来去哪？听说许昌有户人家，用祖传的花瓶装毒药害人，忒不是东西！"

关羽接过干粮，看了眼那在风中轻响的木鱼，笑道："去许昌。不过别急，先尝尝阿洛送的牡丹酥，这花做的点心，比长安御花园的还香。"

风掠过洛水，带着花香和木鱼的轻响，漫过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那些新栽的花像是听懂了什么，花瓣张得更开了，把整座城都浸在温柔又有力量的芬芳里，就像关羽此刻的心境——刀光里藏着柔软，刚硬中裹着慈悲，这或许就是"封神"路上，比神通更重要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