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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香灰堆里埋民声（第1页）

一、残烛照冤纸

玉泉山关公庙的香炉积了半尺厚的香灰，周仓拿铁钎子扒拉时，铁钎"当啷"撞在硬物上。他俯身扒开灰堆，指尖触到片粗糙的麻纸，纸角己经焦黑，上面用炭笔写的字被香灰浸得发乌，倒着看像串扭曲的蜈蚣。

"君侯，这啥？"周仓把纸抖干净，递过去时手还在抖——他认出纸上的血痕，是那种结了痂又被泪水泡开的暗红。

关羽捏着纸角凑近烛火，烛苗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照亮了歪歪扭扭的字："保长占吾田，县太爷吞赈灾粮，吾儿喊冤被打断腿。。。求关老爷睁眼"。纸尾还粘着半截带血的布条，闻着有股草药混着霉味的酸气。

"周仓，备马。"关羽把纸叠成方块塞进袖袋，丹凤眼在烛火里亮得吓人，"去柳树村。"

周仓刚牵出赤兔马，就见庙外冲进个披头散发的老妪，怀里抱着个布包，见了关羽"扑通"跪倒，布包滚落在地——里面是双断了的木拐杖，杖头还沾着干硬的泥块。

"关老爷显灵啊！"老妪抓住关羽的袍角，指节白得像枯骨，"俺是柳树村的王婆子，那纸上是俺老头子写的！他被县太爷的人打聋了耳朵，现在连哭都发不出声了！"

二、瘸腿少年与金牙

柳树村的田埂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只有村西头保长家的稻田绿油油的，渠水哗哗地往他家地里灌。关羽勒住马时，正看见个少年用左手往干裂的田里撒谷种，右腿裤管空荡荡地晃着，每挪一步都像要栽进泥里。

"你是王婆子的儿子？"关羽翻身下马，声音压得很低。

少年猛地回头，眼里的惊惶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手死死攥着种袋："我。。。我不是。。。"

周仓在旁边急得跺脚："你娘都去庙里磕头了！你这腿。。。"话没说完就被关羽瞪回去。

关羽蹲下身，看着少年裤管里露出的木假肢，假肢磨得发亮，边缘还沾着血痂："保长打的？"

少年咬着唇不说话，首到关羽从袖袋掏出那片麻纸，他才突然红了眼："他抢了俺家三亩水田，俺爹去县里告，被县太爷的人打断了腿！俺去找保长理论，他说。。。说俺家的田本来就该给他种，还说。。。说县太爷收了他五十两银子，告到天边也没用！"

正说着，村东头传来醉醺醺的笑骂声。个腆着肚子的胖子摇摇晃晃走来，金牙在太阳底下闪得刺眼，正是保长。他看见关羽身上的绿袍，眯着眼笑："哪来的道长？要算命还是求签？俺这村。。。可灵验得很。"

周仓忍不住吼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关君侯！"

保长的笑僵在脸上，金牙差点咬碎："关。。。关老爷？"随即又梗起脖子，"君侯又咋了？这村的地，俺说了算！"他往地上啐了口，"那瘸子家的田，是他爹赌输了抵给俺的，有字据！"

三、县衙的算盘声

洛阳县衙的算盘打得比戏台子还响。县令正趴在账册上扒拉算珠，见关羽带着少年走进来，手里的算盘"哐当"掉在地上，算珠滚得满地都是。

"关。。。关君侯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县令的官帽都歪了，手忙脚乱去扶椅子，却把椅子撞倒在地。

关羽没看他，只把麻纸拍在公案上："柳树村的赈灾粮，去哪了？"

县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君侯说笑了，粮。。。粮都发下去了啊，有账册为证。。。"

"账册？"周仓一脚踹翻公案，卷宗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写着"柳树村赈灾记录"，却在"实发"栏里画了只蛤蟆——周仓在军营里见过这暗号，是"私吞"的意思。

"这是什么？"关羽捡起账册，指尖划过"蛤蟆"，"五十两银子，保长给你的？"

县令瘫在地上，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个小水洼："是。。。是他硬塞的。。。下官一时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