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疆忍着疼痛,冲着夙夜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在这里假惺惺地做什么?你早干嘛去了?我母亲死的时候你不在,我舅舅被贬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做戏给谁看呐?你他妈就是一个……”
他话还未说完,就发现自己的嘴巴张不开了,抬眼对上了这位刚渡劫归来的太子殿下,就见他面露愠色,一双阴骘的眼瞥了自己一眼后就落在了怀里的灵主身上。
夙夜被闵疆的话激得浑身没了力气,只是一个劲地拽着御合的衣袖,哭着道:“我求你,不要罚闵疆,万般罪责,我替他顶着。”
御合看着他右手虎口上的伤口,默默握住了他的手,“天兵和冥界正在清理北海一带罹难凡人魂魄,北海怨气还未散去,海啸乃时不时发生,本座要亲自前往一趟,等回来后再来具体给闵疆定罪,夙夜,这件事谁来求情都没有用,岷江疏忽职守在先,他身为北海少主,未能担起重任,若是就此放过,也是一种放纵,神界氏族神界又如何看待公允二字?”
“阿合……不对,太子殿下,这样,我去,我是灵主,我去北海镇压怨气,你刚渡劫归来,亲自前往只怕损耗灵蕴……”夙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看着被钉在墙上的闵疆,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牧沁的模样,当下只觉得痛苦万分,“太子殿下,我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会跟你对着来了,我以后见到你都会客客气气的,我发誓我不会给大司命给太子殿下再添任何麻烦……”
他哭得五官都要皱在了一起,漂亮的眉毛紧紧拧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御合的心脏紧接着就漏掉了半拍,他看着夙夜这张脸,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将他的脸和宋煜庭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宋煜庭哭起来的时候,也是这般。
一直到夙夜哭得喘不过气来,御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哭了。”
夙夜听了,立马破涕为笑,他站起身拽着御合就要走,又回过头来看着闵疆,“殿下,能不能先把闵疆的……”
御合一抬手,闵疆身上的玄铁锁就松了一些,他拉着夙夜的手就跨出了牢门,接着夙夜就听到了闵疆在背后破口大骂的声音,回荡在幽幽的走道里。
一出天牢,夙夜就着急忙慌地准备前往天宫正门,“太子殿下,宴席还没结束,你还是先回沧澜台吧……”
御合道:“你准备一个人去北海?”
“嗯。”夙夜抬脚就是要走,身子却是被御合紧紧拖住纹丝不动,“太子殿下,这件事早处理早安心……”
五色鸟遁现,御合搂着夙夜的腰跃身而上,“你一个人去,只会把自己搭上。”
在牢房里,御合清楚地看到,夙夜被闵疆咬过的伤口久久不能没有自愈的迹象,这说明他体内的灵力已经低得不能在低,这样低微的灵力又如何能去镇压北海怨气?可若是不让他去,只怕也拦不住。
御合坐在夙夜的身侧,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忍不住抬手想要抚平,夙夜回过神来,身子微微后倾,避开了御合的手。
御合自知没趣,收回了手,“你当年悔婚后,为何要对外说你喜欢男人?”
当年灵主和北海公主的婚约取消,神界传得沸沸扬扬,当时北海因力挺太子殿下,本来就已经是众矢之的,婚约一取消,神界风言风语的毛头直指北海公主牧沁,说自小定下的婚约,二人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灵主却突然转了性向,只怕是那北海公主性情可怖,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贤良淑德。
世俗本就对女子更为苛刻,明明悔婚的是夙夜,可被指责的却是牧沁。
往事不堪回首,提起来只会让自己越发觉得罪孽深重,夙夜定了定神,“那个时候认清了自己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不少神君喜欢男人,却深以为耻,更不敢对外公开。”
“不敢直视自己的人,才最可耻。”
“哦,是吗?”御合侧目看着夙夜,“那你为何总是口是心非?”
“我没有。”
御合收回了目光,两人并排而坐,一路上再无言语。
北海一带乌云密布,海面上时不时涌起几丈高的浪,自远处翻涌而来,最后狠狠地撞击在海滩上。
夙夜和御合自五色鸟的背上下来,正在附近一带清理断壁残垣的天兵小跑过来行礼,御合摆摆手,“处理得如何?”
“回殿下,这一带活着的凡人已经全部撤离,魂魄也已经由鬼使带回了冥界,只剩下将这一带的城镇清理出来。”
御合点点头,“这些日子严加防范,不许任何神君趁机进入北海,就连大司命都不可以。”
“是。”
帝君当年镇守的目须山就在北海附近,帝君当年继位后,目须山一带灵蕴丰载,凡人聚集颇多,连带着北海都跟着繁华起来,又因北海神君凌决治理有道,北海一时风光无两。
而现在,入目则是荒芜一片,随处可见倒塌的屋舍,方圆百里没有任何活物。
夙夜走了几步,漂浮的怨气散去了许多,自墟鼎沉寂后,漂浮于六界的怨气便都需要各地驻守的神君神女亲自镇压净化,这样就会耗损他们的修为影响灵蕴,因此当年夙夜毁了墟鼎,不少神君神女对他厌恶万分。
而当年帝君斩杀东海上古凶兽梼杌后,溶于水中的怨气便无处可去,同样也只能镇于海底废些时日净化。
夙夜席地而坐,咬破手指就准备画符,御合抓住他的手,“你疯了?”
“死去的凡人魂魄处理得及时,没能在这一带聚集怨气,只需要将这些漂浮的怨气引过来封入地下即可,这个并不难。”夙夜右手无名指和中指沁出猩红的血珠,“殿下再不放手,我血就要流干了。”